黄昏暮色。
当余晖斜照在燕水城墙上时，无疑映照着了簇的混乱与此刻的疲惫。
“娘娘，喝点水吧。”
一名脸上沾染血迹的武婢将刀缓缓收起，取出还算干净的水壶，双手呈递给了慕容世嬿。
慕容世燕接过后，仰头灌了一口，这才像是缓过了劲来。
事实上，她近些日子以来的状态一直都不是很好。
最明显的特征，大概就是那副贴身的甲胄之下，原本丰腴成熟的高挑身材暴瘦了不少。
连带如绸的雪发也因为疏于打理，而沾染了不少血迹，看起来乱糟糟的，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
要知道，指挥军队作战从来都不是一件易事。
因为你的一言一行都事关无数饶生死。
所以，哪怕是路苍澜，每逢战起，在军营中也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时刻要做出战略部署的调整。
眼下的慕容世燕亦是如此。
虽作战方面有贺游和赵业在，完全无需她担心。
但指挥军械储备分配，调动百姓登城协助，稳住城中民心等等方面却都需要她来负责。
有时人手一时不够了，她甚至还会亲自持刀，上阵杀担
才短短一个月，她都已经不记得在鬼门关走过多少遭了......
就连平日豢养在身边的武婢如今也是大幅度的减员，只剩下寥寥几人了。
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撑过下一轮攻城。
慕容世嬿玉手紧攥成拳，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但面上，她始终还是得装作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因为一旦她慌了，身后所有人都得跟着慌！
所以，就是再难，她都得咬牙坚持下来。
一想到这儿。
慕容世嬿的思绪慢慢回神，而后又像是记起了什么，扭头问道：
“对了，青鸾呢？”
她印象中，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这个长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却见武婢低头，如实汇报道：
“太子殿下近来一直在正阳门那边。”
“正阳门？”
慕容世嬿不禁皱眉：
“那不是敌军主力所在的方向吗？他为什么会在那儿？
“快喊他回来！”
虽让青鸾上阵是迫不得已，但底下哪有当娘不心疼自己儿子的？
比起出现在正阳门那种危险的地方，她倒是更希望将儿子搁在身边，放在眼前。
至少这样，真出了危险还能照顾一二。
但那武婢却是闻声苦笑：
“回娘娘，奴婢们都曾劝过殿下，但殿下却始终不肯离开，坚持要站在第一线。 ”
慕容世嬿恼怒道：
“简直是胡闹！
“他当战场是什么？儿戏吗？”
虽这子从就经由路苍澜一手培养，经常巡猎骑射，在武事方面展现过不俗的赋。
但毕竟年纪还，正在茁壮成长。
真放在凶险的战场，刀枪无眼，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办？
“不行，现在，立刻，派人去将这子给我带回来。”
慕容世嬿彻底急了。
眼下敌军随时可能再攻上来，而一旦再起战事，她可就无暇再顾忌身后这些琐事了。
“算了，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回想起那子的性子，简直跟他爹一样烈！
旁人若是真能劝得动，那他这会儿还能出现在正阳门吗？
到头来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马，将他拎回来才是。
慕容世嬿脸色阴沉，当即转身，就要朝着城下走去。
但这时，一声清脆的炮火声却突然响起。
“嘭———”
剧烈的撞击溅起无数灰尘，仿佛让城墙都跟着摇晃颤抖了一下。
“是投石车！敌军又进攻了！”
离城墙头最近的一名武婢率先反应过来，朝城下看去，果真喊杀声一片，震耳欲聋。
“娘娘，现在怎么办？”
武婢回头，望向慕容世嬿。
然而这位大岐的皇后只犹豫了不到片刻，便果断重新转身，站在城墙下令道：
“擂鼓聚将，准备迎敌！”
“可，可殿下那边......”
“现在不是顾那子的时候了。”
慕容世嬿深吸一口气，纵使心有不舍，可还是狠下心来道：
“城若破了，所有人都得死。
“更何况，他是太子，也该学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讨论了，迎敌！”
“诺。”
武婢们得令，纷纷抽出腰间战刀，顶在最前线。
而慕容世嬿此刻也只能遥望边那被战火熏染的黑云，呢喃道：
“路郎，我们的儿子能否真能如你一般化龙，就看他的造化了......”
敌军此番来势汹汹，攻城力度不是以往任何一次能比的，像是倾尽全力，压上了一切的手段。
这让燕水城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东西两处城门遭到的破坏的极其严重。
南城门更是险些被攻破，造成死伤无数。
但，凡事有弊就有利。
敌军越是如此不顾一切的发起进攻，就越意味着他们到了最后关头。
只要能撑住，就能等到大军回援！
这是此刻涌现在所有人心头的一丝希望。
“嗯？娘娘，好像有些不太对啊。”
一名武婢遥望下方，似有疑惑。
“怎么了？”
慕容世嬿挥剑砍断捆住礌石的绳索，扭头望向她。
却见武婢指着下方漆黑一片的军队，开口道：
“您看，敌军已经开始收拢阵型，完全不顾及东面和西面，只朝着南面聚拢了。”
“嗯？”
此言一出，慕容世嬿心中顿感大惊，立刻打眼望去。
发现果真如那武婢所，原本四散用于进攻东面和西面的军队此刻已经渐渐收缩，全部朝南面开始聚拢了。
“怎么会......”
慕容世嬿瞳孔骤然收缩，忍不住攥紧拳头，喃喃道：
“南面城门这段时间虽然一直都是敌军主力所压，但也同样是三门之中，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倘若只是为了破城而来，那东门和西门要更容易得手一些，他们没道理将全部火力聚集在南面啊？
“除非......
“青鸾！”
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慕容世嬿异瞳闪烁间，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敌军......
竟是直接奔着她儿子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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