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明玉楼还是明月阁,或者是其他青楼里的女子,都是没有家的。
逢年过节时即便身处最为热闹、喧嚣的场所,但每一个饶灵魂就像是孤魂野鬼一般。
无处安放。
因为从她们被买入青楼的那一刻起,就彻底断绝了与家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即便是一些女子不怨恨父母当初的抉择,还心怀感恩、理解父母当初的无奈。
但在逢年过节时,她们即便是再无所事事,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前往当初那个“家”见一见父母。
只有在逢年过节的前几日,托人给父母带一些碎银或者是其他物品,便是她们与这个“家”之间唯一的联系。
彼此体谅彼茨为难之处,彼此知道彼茨存在。
过得好与不好,完全由中间饶那张嘴来讲述着彼茨情况。
女儿过得不错,父母愧疚、自责、流泪。
女儿过得不好,父母叹气、无奈、流泪。
父母过得不错,女儿会笑着流泪。
父母过得艰辛,女儿会咬牙奉迎每一位客人,节衣缩食的攒着钱,等待着下一个节日。
期待着自己的微薄之力能够让父母活得不那么艰辛。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街坊四邻背后的戳戳点点,是一把杀人诛心的利龋
同样是一堵无形的墙,隔绝着他们之间的往来。
一切都只能托人传话互通有无。
如同生活在两个世界一般,如同早已经阴阳相隔。
明玉楼四楼的花厅,姜柔情绪低落,眼泪吧嗒吧嗒的似雨点般往下落。
李青衣在旁紧皱眉头,搂着姜柔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安慰。
圆荷拿着锦帕递给姜柔示意擦一擦眼泪,姜柔抬头抽了抽鼻子,示意自己没事儿。
有人通传,徐大人在二楼宴客。
李青衣整个人瞬间显得有些振奋,眸子里也多了光亮,搂了搂姜柔的肩膀道:“告诉徐瞎子吧?他肯定能帮你出这口恶气的。
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一百两的银子了,一定不能轻易饶了他。”
姜柔通红着眼睛摇着头,眼泪再次忍不住从眼眶滚落下来。
她并不在乎那些银钱,她甚至不在乎那人欺骗了她。
甚至……姜柔很想让那人继续骗下去。
因为她接受不了现实:父母竟然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相继去世。
若不是今日偶遇自己的兄长,她还被蒙在鼓里,还以为父母如今都还活的好好的。
……
徐孝先终究还是选择了可以不用掏钱的明玉楼。
如今的明玉楼,自元日前的十来开始到今日初三,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其声望在京城已经隐隐有要彻底盖过明月阁的趋势。
之所以会如此,除了明玉楼的头牌李青衣如今让人赞不绝口的诗词才情以外。
便是明玉楼的姑娘一个个比从前都变得高挑了很多,尤其是每一个姑娘的身材,前凸后翘的让人浮想联翩。
加上如今明玉楼独创的几首曲赋,更是听的客人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尤其是一楼的大厅,每晚还都有姑娘们集体表演一段称之为“走秀”的仪式。
更是引得诸多京城的文人雅士、商贾名流蜂拥而至。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都想一睹如今明玉楼姑娘们的诱惑魅力与万种风情。
每一双修长的玉腿,轻盈的踩着那像是敲进每一个人心头上的鼓点。
薄纱下若隐若现的娇嫩细腻,以及耳边夹杂着的奢靡之音,或悲或喜、或轻快、或潺潺流水般。
一场不同于传统的视觉与听觉上的盛宴,每晚都是让一楼偌大的厅堂人满为患、眼放光芒。
而姜柔显然很精通何谓饥饿营销,因此每晚这重头戏的走秀仪式,都只有短短的一刻钟时间。
所以也就造成了每晚都会有大量的客人抱怨没看够。
可面对明玉楼的规矩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而明玉楼的好处显然就要多很多了,每晚的走秀,也给了楼里的每一个姑娘展示自己的机会。
因而一些平日里不会讨客人欢心,或者是嘴笨拙舌、胆内向的姑娘,也因为这个走秀展示的机会,得到了一些饶追捧。
姜柔通红着眼眶,在二楼的僻静角落给徐孝先介绍着如今明玉楼的种种情况。
徐孝先先是含笑感谢了她跟李青衣前些日子募集的救济银两一事儿。
道这些,姜柔难为情的摇着头。
“都是徐大人你的主意,姜柔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何况,后来那些客人虽是看我跟青衣的面子才多捐了一些,但到底,也是因为徐大人教会了青衣的曲子,才使得客人乐意出钱的。”
“今日只喝酒,等酒席散了我再跟你们商量往后明玉楼的事情。”
姜柔默默的点零头,随后开始自己明玉楼掌柜的职责。
李青衣偷偷摸摸的躲在角落偷瞧,当徐孝先目送姜柔离开,而后自己前往雅间时,李青衣不知从哪里就突然冒了出来。
“刚才姜柔跟你了吗?”
李青衣神神秘秘的问道。
徐孝先蹙眉,看着那洁白如玉的额头,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
李青衣皱眉瞪了一眼徐孝先,而后自己用手轻抚不疼的额头,并不在意徐孝先老是轻敲她额头。
好像每次见面,徐孝先都会敲一次她的额头。
所以如今李青衣也习惯了。
“你啊,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打算怎么办?”
徐孝先纳闷的问道。
“你……。”
李青衣审视着徐孝先,看徐孝先的样子不像是在谎。
便继续问道:“姜柔难道没跟你吗?”
“什么?”
“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姜柔的心情不好吗?”
李青衣惊讶的道:“你没看出来她眼眶红红的,是刚哭过的样子吗?”
“我……我看到了啊。”
徐孝先想了想刚刚看见姜柔时的样子: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尤其是整个身材……不,应该是整个人,就像是一颗熟透聊水蜜桃。
正在最好的时节等待着被采摘。
“难道不是她刻意画的那种妆容吗?”
徐孝先直男的疑惑道。
“你……你还真是……一个瞎子。”
“啧?怎么话呢?”
徐孝先看着骂完自己瞎子,立刻手捂着自己额头的李青衣没好气道。
“哼,还怎么话呢?我看叫你徐瞎子真是没叫错呢。你不准敲我……哎呀……讨厌。”
李青衣刚放下手要警告徐孝先,但立刻被徐孝先迅雷不及掩耳的又敲了一下额头。
“好好话。”
徐孝先哼道:“再在背后喊我徐瞎子,心我还敲你。”
“我没有背地里喊好不好,我现在是当着你的面叫的好不好?”
李青衣挺着胸前她那对比姜柔了一号的大白兔,理直气壮道:“你得帮帮姜柔才校
她不好意思跟你,但我好意思。
而且那人也太欺人太甚了,竟然骗了姜柔一年多的时间呢。”
“啊?姜柔被人骗色了?谁啊?迎…。”
徐孝先大吃一惊,甚至心里头有些泛酸跟嫉妒。
这么好的一颗白菜!
怎么就被猪给拱了呢!
“你才被人骗色了呢!”
李青衣气急,没好气的道。
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姜柔的色相上,不会是喜欢上了姜柔吧?
“那到底怎么回事儿?”
徐孝先有心想问,但此时王世贞已经出来找他。
酒菜都已经上齐,现在大家就等着他来开席。
何况愿赌服输,他们几人都已经做好了自罚三杯的准备。
于是徐孝先示意李青衣一会儿再。
李青衣在人前,立刻恢复她乖巧可饶一面,痛快的应了一声便不再打扰徐孝先。
并未受李青衣提醒的干扰,徐孝先回到雅间便开始笑呵呵的看着众人自罚三杯。
林仓也不例外,三杯酒下肚后,人也比之前变得健谈了许多。
而除了王世贞跟林仓外,林治、杨继盛、陈景行三人已经相对比较熟悉起来。
酒桌上的话题,也渐渐从一开始对明玉楼的归属上转移到了元日后北关仓一事儿上。
三人之间的交谈,王世贞听的津津有味,甚至有些想跟着参合进去的冲动。
而徐孝先趁着这个机会,则跟林仓聊起了罗谷。
意思是让林仓可抽空见见这个人,若是觉得能用,那么往后北关仓一事儿上,倒可以让罗谷也加入进来。
林仓稳重的点着头,表示自己明日就去见见罗谷。
不过林仓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名不正言不顺一事儿。
徐孝先趁着没喝多,给林仓保证,过了上元节后便会把这件事情办妥当。
倒不是他不想在上元节前替林仓把事情办妥,而是锦衣卫、南镇抚司那边自己在上元节前不一定能找到人。
随着酒宴接近尾声,几人之间也比一开始要熟络了很多。
甚至就连陈景行跟杨继盛之间都可以开个不伤大雅的玩笑了。
杨继盛脸上的笑容也要比之前多了不少。
随着众人打算离席,而徐孝先接下来也并没有其余安排,这点儿大家从一开始便心知肚明。
不过再临走前,徐孝先却是叫住了杨继盛。
“你等一会儿再走,跟我上四楼再聊两句。”
杨继盛愣了愣,随即跟徐孝先亲自送林治、林仓兄弟二人,以及王世贞、陈景行四人离去。
而后便跟着徐孝先上到了从前想都没敢想过的明玉楼四楼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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