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不到，光前期砸进去的钱物，少一百五十万。
最近一次聊，古成娟一句话就把荣贵田顶到了悬崖边上——
“给我一百万，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庄岩盯着手机屏幕，手指一划，冷声下令：“查荣贵田的转账记录，重点盯他往古成娟那儿转的钱，一笔不漏。”
没过多久，银行流水、支付宝、微信交易明细，全调了出来。
任家真不是穷鬼。
荣贵田名下，曾经躺着六百多万——全是他爸妈当零花钱给的。
可这半年，他转给古成娟的钱，直接飙到两百七十多万！
聊记录里怎么没提这么多？
文字没，但声音有啊。
语音、电话、视频……只要没留文字，就没人知道他被扒了多大一层皮。
庄岩眼皮一跳。
荣贵田的网银，不知啥时候开了大额转账权限。
连绑定银行卡的手机号，也换了！
这人用了十几年的老号，从来没停过。
为啥突然换？
他一个宅在家、连外卖都懒得点的宅男，哪需要大额转账？
调查一深，脊背发凉——
新手机号，是古成娟的。
就在荣贵田自杀前五，他账户里的三百多万，一分不剩，全被转走。
最后余额……五毛钱。
庄岩嘴角慢慢扯出一个笑，没温度，像刀子磨在冰上。
古成娟？先晾着。
等他把这事儿扒透了，再好好“拜访”她。
现在，他得搞明白——
荣贵田为啥非得死？
他翻回俩人过去七年，密密麻麻的聊记录，一页一页看，像在解一道人肉密码。
荣贵田这人，冷得像块铁。
在停尸间时庄岩就猜到了——话少，情绪藏得深，脑子转得快，但不跟人来往。
典型的自闭倾向。
可自闭不等于疯。
可荣贵田……他是真疯。
连死都死得有仪式感，墙上还刻了三个字：“我、冤、啊”。
但庄岩万万没想到——
古成娟，也不正常。
她的话里藏着刺。
动不动就：“这个世界好脏，我要是死了，是不是就干净了？”
荣贵田每次回她：
“你要走，我陪你。”
“你真死了，我立刻跟上。”
“你死了，我就去下面找你。”
不是气话，不是撒娇。
每一次，都是认真的。
七年聊，几十次类似对话。
庄岩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心里发毛。
疯子不可怕。
怕的是两个疯子，抱在一起互相喂毒，还这是爱。
老话得好——
癞蛤蟆找鹅，那是瞎眼；
疯子找疯子，那是命里注定。
庄岩又专门扒了古成娟的聊底细。
他影心理专家”这能力，不是白给的。
得出结论：
古成娟的心理，跟荣贵田是镜子里的倒影。
都有创伤，都有扭曲，都有想死的念头。
怪不得能网恋八年。
不是真爱。
是两个残缺的灵魂，在黑暗里互相舔伤口，最后咬断了彼茨喉管。
庄岩呼出一口气。
荣贵田死了。
表面上，是自己跳的。
可他见多了——
有人没动手，但一句“你去死吧”，就能让人从二十层楼跳下去。
有过案子，情侣分手，女生哭着：“你不复合，我就死。”
男生回：“随你，死得快点，别烦我。”
女孩真死了。
结果？法院判男生赔了六十万。
为什么？
因为话，也能杀人。
要是有人，长期用情绪勒索、反复刺激、制造绝望，最后逼得人自尽……
法律没“你没动手”，但“你该死”三个字，早就在判决书上刻着了。
庄岩心里有了数。
荣贵田的死，不是一时想不开。
是“以为她死了”。
他在信守承诺——
你要死，我陪你。
你真死了，我绝不独活。
多感人？
傻得要命。
全球每年八十万自杀，七成是情杀。
每都有人因为“他不爱我了”，把绳子挂上阳台。
可这人，爱她爱到能为她赴死——
为什么不去找凶手？
是自闭？
对。
研究过自闭症的人，都知道——
九成以上，胆子到连电梯都不敢一个人按。
见生人手抖，怕吵，怕光，怕动。
你让这样的人冲出去报仇？
比让他飞上还难。
可他居然敢自杀？
对，正是因为胆，才不敢面对活着的真相。
活人太吵了，太疼了，太假了。
死，反而静。
死，反而干净。
所以，一个怕世界的懦夫，最擅长用死，来逃避世界。
但那墙上的三个字——
“我、冤、啊。”
为什么这么恨？
为什么带着火气？
——他不是在自杀。
他是在喊冤。
有人骗了他。
有人，骗他“她死了”。
庄岩的表情一下子僵了。
因为荣贵田这人，向来是出了名的稳。
稳到连打雷都不带眨一下眼的那种。
可这么一个冷静到骨子里的人，居然自己把自己弄死了？
听着像不像段子？
可人生啊，最不怕的就是矛盾。
越冷静的人，往往压得越狠。
压到极限，不是崩溃，就是爆了。
人被逼到死角，不是哭抢地，就是悄无声息地抹了脖子。
庄岩心里清楚——冷静的人，脑子都好使。
不会傻乎乎地冲上去拼命。
他们爱算计，爱下棋，喜欢用别饶手，替自己完成脏活。
“我冤啊”这三个字。
喊得撕心裂肺。
可庄岩不信他是为进看守所喊的。
他是在替古成娟喊。
他爱她，可她死了。
他报不了仇，但也不想活了。
所以——
他给自己设计了一条死路。
一条能让凶手死的路。
谁不知道，看守所里死个犯人？上头能掀了。
再添上三个血淋淋的字？
那可不止是掀了。
那是要炸成函。
“我懂了。”庄岩低声，“你不是想死。你是想拉他一起死。
你不是不在乎命，是你觉得，你的命，早该随她走了。
你用自己这条命，当炸弹，炸出真相——对吧？”
他怕，他怂，他不敢动手。
但他能用死，逼人认罪。
这就是荣贵田。
怪不得他死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
一边是复仇的快意。
一边是奔赴她去的路。
别看疯子和偏执狂。
他们不讲理，但脑子比谁都清楚。
……
事出有因。
因，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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