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三年十月廿三,紫禁城乾清宫地龙烧得过分旺,朱瞻基盯着案头金花笺上未干的墨迹——那是他刚拟的“永停下西洋”诏。烛火忽地爆出青烟,墨迹竟浮起血色脉络,如蜈蚣爬满“恤民力”三字。司礼监掌印马云跪呈密报时,袖口抖落的香灰在血纹上烫出洞:“万岁爷,龙江港……昨夜漂来十二具番商尸首,心口皆烙北斗第七星。”
酉时三刻,幽冥当铺的青铜柜台从玄武湖底浮出。朱瞻基攥着金花诏跳上船,船头铁锚突然化作蟒尸缠住舵柄。
“典当物:下西洋商路百年气运。”掌柜的骨笔敲着柜台,夏代龙玺悬在半空,“所求?”
“换十年风调雨顺,国库充足以养民!”朱瞻基将诏书拍在柜上。宣德炉的檀香从诏纸渗出,竟凝成三宝太监容颜的烟像。
龙玺盖落刹那,湖面跃起无数银鱼,鱼鳞拼出星图。掌柜突然削下诏书右下角:“这点‘恤民’真心不够抵价……再加三缕忠魂如何?”
远处鸡鸣寺钟声荡碎星图,正是杨士奇府邸方向。
杨士奇在书房撕碎户部亏空账册时,烛芯爆开蓝火。他猛见宣德二年山东免税的恩旨正在焰中重燃——那日他力谏“减赋三年”,却不知减去的税粮早被幽冥当铺折成寿数,浇进龙袍金线。
“父亲!”女儿杨萦端着药盅推门,腕间翡翠镯突然炸裂。碎玉溅到恩旨摹本上,烧出“洪武三十一年”的字样——那年杨士奇初入翰林,用半部《显忠录》手稿换得仕途通达。
更鼓响过三声,杨萦眼白泛起青灰,指尖滴落的药汁在青砖蚀出字:“父债女偿”。
十日后重阳宴,三大殿挂满金花笺折的灯笼。朱瞻基亲手将“永停下西洋”诏塞进灯笼时,丝竹声里混进帛裂之音——灯笼内壁显出血字:“典当者:大明海疆。承当者:幽冥。”
“陛下看臣妾新镯!”孙皇后含笑抬手,腕上翡翠映得金花灯泛绿光。朱瞻基忽觉那镯纹极似玄武湖银鱼星图,而皇后指甲透出与杨萦同样的青灰色。
宴酣时异变陡生。翰林院献上的《仁宣盛世图》长卷突然渗血,画中耕牛变作白骨,稻穗化成铁蒺藜。杨士奇打翻酒盏扑救,泼出的酒却在金砖上写出:“忠魂三缕已收讫。”
子夜,朱瞻基秘访杨府。推开厢房门时,檀香混着腐气刺入鼻腔——杨萦闭目端坐镜前,发髻簪着御赐金花,七窍却封满黄蜡。妆台铜镜映出的不是人脸,而是翻滚的西洋怒涛,涛间浮着郑和宝船的残帆。
“萦儿三魂抵了海疆债……”杨士奇将翡翠碎片按进掌心,“陛下可知,您典当的商路正在喂食北斗?”
突然穹裂开紫光。一颗裹着绿焰的星砸向崇文门,火中传出掌柜嘶鸣:“敢用《显忠录》诈当?”
杨士奇猛然推倒烛台。烈焰吞没女儿尸身时,他怀中飞出一册旧稿——正是洪武年间缺失的《显忠录》残卷。书页焚化成的青烟在空中凝成枷锁,将流星拽往通惠河方向。
朱瞻基追至通惠河畔,见掌柜被青烟锁链缠在河心。流星残骸化作十二尊铁锚沉入水底,锚链上串着宣德通宝,每枚钱孔都嵌着颗青灰眼珠。
“您用海疆换的太平,实则是星宿噬国的陷阱。”杨士奇呕着血笑指河面。月光下浮现出宣德元年的运河赈灾场景:饥民捧着的粥碗里,米粒全是微缩的幽冥当票。
朱瞻基抽刀斩向锁链。刀锋没入青烟刹那,掌柜与杨士奇同时化作青铜像沉入河底。河面浮起半张焦黄当票,血字森然:
抵价忠魂实收:杨萦七年阳寿、杨士奇青史名、郑和航海志
【幽冥档案·卷五·第五十三契】
当票编号: 宣德戊申·海字玖贰
典当物: 西洋商路百年气运(附洪武朝忠贞录残卷)
所求: 宣德朝十年丰穰
代价: 海疆星坠锚十二具;忠臣污名化
星应: 摇光蚀玉衡,主盛世骤衰
违约罚则: 金花诏反噬,噬君三魂
《明史·河渠志》载:“宣德三年冬,通惠河夜现青铜人像二,抱《永乐大典》水册沉底,捞之不获。”北京灯市口胡同至今影金花冢”残碑,碑文漫灭唯存“海魄”二字。每逢星陨之夜,冢中飘出檀香混着腐鱼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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