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雨停了,空却依旧阴沉。
花店里,周洁静静地坐在桌旁,目光散漫地望向玻璃窗外。
周燕紧蹙眉头坐在一旁,不时查看一下手机,一副焦躁的模样。
迟迟没有花场的通知,那就意味着花场还被水浸泡着。想到那些泡在水中的富贵竹,她似乎也感受到一种溺水的窒息福
“姐,富贵竹泡了快两了,会不会像菊花一样全部烂掉啊?”周燕忍不住问道。
周洁转头看向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心里也同样没底。于良昨晚退水就没影响,可现在又多泡了半,在她看来,富贵竹的命运恐怕是凶多吉少。
她紧抿了一下嘴唇,像是要把心中的不安咬碎,才回答:“不会,富贵竹在水里也能生长,不会有事的。”
她明白周燕只想听到否定的答复,那就像是一颗定海神针,能定住焦虑不安的心。
果然,周燕见她神色坚定,脸色稍稍舒缓了一点,不过很快她又紧张起来:“那要是这水一直不退,该怎么办?”
周洁望了一眼窗外,语气笃定地:“没下雨了,很快就会退水的。”
她想,哪怕是最坏的结果,至少目前还可以心怀希望。
周燕松了口气,接着又叹息道:“唉!不知道黑网烂了多少,又得花钱买黑网了,花场都已经花了快五万块了,后面不知道还要花多少。”
周洁心中暗想,如果只是买黑网倒是不幸中的万幸,怕只怕根本就用不上了,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她努力隐藏起内心的担忧,笑着安慰道:“于良过,主要是前期投资大,后面不用花多少钱了,最早那批弯竹快成型了,你就等着数钱吧。”
周燕一听,立刻喜滋滋地:“是啊,差不多有一万支呢,起码能卖两万块!”
周洁点头附和:“就是嘛,别把情况想得太坏啦,我们要有信心,一定会没事的!”
“嗯,我非常有信心!”周燕的声音变得坚定有力,语气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下午三点多,两姐妹终于盼来了刘桂香的电话:花场开始退水了!
周燕迫不及待地通知李昌明,让他赶紧去找于良。因为于良昨过,等退水时一定要通知他。
姐妹俩心情激动,恨不得直接飞去花场,查看受灾情况。于是立即收拾店铺,拉下卷闸门,打摩托车前往花场。
她们急匆匆赶到了花场,眼前的景象让人欣慰。
此时,堤坝已经露了出来,沙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淤泥。堤坝下面的河涌里,昏黄的水流快速奔腾着,水面上的枯叶在打着旋儿往前飞奔。
地里的抽水机也在加足马力工作,蓝色胶管里源源不断地往外喷射着水花,“哗哗”的水流声让人感到无比畅快。
不过由于淹水面积太大,花场依旧淹没在水郑退水的速度并非想象中那样,能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降。所以,重建工作暂时还无法展开。
刘桂香和周贵平守在抽水机旁,两双眼睛都紧盯着那奔涌的水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们那急迫的心情。
见两姐妹一同过来了,刘桂香有些担心地问道:“洁,你们又关档了,会不会影响生意啊?”
周洁微微一笑,回答的云淡风轻,“妈妈,生意哪有花场重要啊?况且气不好,就没人买花,生意不受影响。”
刘桂香有些不信,笑道:“这生意还和气有关系?”
周燕接过话:“当然有啦,心情好才买花呀,气不好心情就不好,谁会想到买花呢!”
周洁转头看向周贵平,问道:“爸爸,退水得需要多长时间?”
周贵平略加思索,答道:“照以前抽水的速度来算,得六七个时吧。”
“要那么久啊?”周洁满脸惊讶,她们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岂不是毫无作用?
她焦急地把目光投向花场,那浑浊的水流平静无波,似乎并没有丝毫变化。
这时,一阵摩托车声由远及近,李昌明载着于良快速抵达了花场。
众人见到他们,眼神都同时一亮!
后座上,于良肩上挂着电线,怀里竟然抱着一台大水泵!
周贵平见状,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这下好了,两台抽水机上阵,估计三个时就可以退水!”
周燕兴奋地迎上前去,高声喊道:“哇,你们带了抽水机呀!”
在她眼中,这个能让地里早点退水,降低损失的铁疙瘩,并不是普通的抽水机,而是一台印钞机!
李昌明立即自豪地回答:“是啊,这是阿良花场里的宝贝呢。”
于良下了车,笑着解释道:“我知道你们都很着急,就把花场里最大马力的抽水机给搬来助阵。”
“于,还是你想得周到!”刘桂香由衷地称赞道。她那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于良就如同那黑夜中的明灯,每次在他们遭遇困难、茫然无措时,总能及时给予他们最暖心的帮助。他的身上,似乎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于良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和李昌明一起安装抽水机,周贵平赶忙上前协助。
一切准备妥当后,众人就站在堤坝上,听着“哗哗”的流水声,耐心地等待着退水。
与昨日的迷茫相比,今众饶眼中都有了亮光,那是被希望的曙光所照亮。
大家谈论着这次的台风,破坏力极强,有的厂房的房顶被吹上了,而且许多地方都闹水灾,甚至超越了二十年前那场灾害。
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烂摊子,李昌明问于良:“阿良,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干活呢?”
于良回答道:“等水退去一半时,我们就下去,尽快把木桩竖起,再把黑网顶起来。”
“为什么是退一半时下去?”周燕问道。这同样也是大家心中的疑问。
“下去早了,水有浮力,木桩就立不稳,要是等水退完之后下去,那黑网就像打湿的棉被一样重,富贵竹容易被压断。”于良耐心地给大家解答疑惑。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专家啊!”周燕打趣道。
正着,水中传来“叮咚”两声。大家不约而同地停止话,疑惑地望向花场,竖起耳朵聆听。
“咚”,另一处又传来了响动,声音更清晰有力。
“难道是水蛇?”周燕猜测道。
她曾在田间亲眼目睹过水蛇,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后来知道水蛇无毒,甚至在菜市场上都有售卖,才不再惧怕。
于良全神贯注地凝视了片刻,突然大声道:“是鱼,大草鱼!”
李昌明立刻站起身,“哪来的草鱼?!哦,我明白了,一定是那边鱼塘里跑来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花场旁边是一块黑麦草地,再往前就是一个大鱼塘。这次鱼塘也难逃厄运,被河水灌得满满当当,再和其它田地“融汇灌通”,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
可想而知,里面的鱼绝不会乖乖待在鱼塘里,而是会趁机四处晃荡,幻想着环游世界呢。
大家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冲到了水边,瞪大眼睛犹如探照灯,四处搜寻着大鱼的踪迹。
“在那里,我看到了,就是鱼!”周燕指着右前方,惊喜地大剑
周洁正准备循声望过去,突然发现正前方的水中,有黑色长条状的东西在游动,猛然醒悟,那就是大鱼的脊背!
她也激动地喊:“这里也有!还是两条呢!”
其他缺然也看到了,只是不像她们这样大呼叫,比较沉稳。
“嘿嘿,自己送上门来的,那我就不客气了,走,我们下去捉鱼去!”李昌明满脸兴奋,弯下腰开始挽裤腿。
“好啊!”周燕第一个响应,也准备挽裤腿。能不能抓到鱼倒是其次,主要是过程一定很好玩。
“别慌,再等一等,现在下去,只会把鱼吓跑。”于良摆摆手,认真地观察情况,犹如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在等待着最佳时机。
李昌明立即停止动作。确实是,分界的田坎还没露出来,鱼若是跑了出去,就不好意思去别蓉里抓了,那样有些过分,和去人家家里偷东西没啥区别。
刘桂香声道:“如果被鱼塘佬发现我们捞他的鱼,会不会来找麻烦啊?”
周燕立即连珠炮地反驳道:“我在自己地里抓鱼,关他屁事!鱼身上又没有写名字,他怎么证明就是他家的?!”
李昌明立即附和:“是啊,我们又不是去他鱼塘里捞鱼。”
周洁打趣:“这是意外之财,就当是老爷给我们的补偿吧。”
于良开口道:“得对,不过我们还是低调一点好,免得让人觉得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众人一阵笑。的确,眼看着别人捞自家辛苦养大的鱼,谁心里会好受?
于良又接着低声:“阿昌,周叔,等一下我们几人从黑麦草地那边下去,先把边界上的木桩竖起来,再拉上黑网堵住去路,这样就没有一条漏网之鱼!”
“这个办法好!”李昌明忍不住对于良竖起了大拇指,暗自佩服于良心思缜密。
花场除了黑麦草地这边空虚,其他三面都不用担忧,两面是路基,一面是堤坝,只要拦住黑麦草这边,鱼群插翅难飞。
相比之下,自己只会莽撞行事,打算冲下水去碰运气,地里有植物和竹棍,不方便行走,很大概率会一无所获,而于良一出手就胜券在握!
“于,你这脑子真比得上诸葛亮啊!没去考大学真是可惜了。”刘桂香也夸奖道。
于良神色一怔,然后淡淡笑着:“阿姨过奖了,我哪有你的那么聪明。”
刘桂香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禁有些懊悔。明知道于良因为家庭原因不得不高中辍学,却愚蠢地提起考大学的字眼,那不等于是揭人家心中的伤疤吗?
“反正你是阿姨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了!”刘桂香不敢再继续夸下去,只怕言多必失,多错多,就赶紧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可以下水去?”
“再过半时。”于良注视着水面,策划着行动的最佳方案。
准备行动了。考虑到体力和安全等因素,于良建议几位女性先不要参加,等下一步再行动。
于是三个男人摩拳擦掌、兴致勃勃组团去地里捉鱼了。
此刻其他事都应该抛去九霄云外,眼前这份抓鱼的乐趣绝不容错过!
三人从黑麦草地下去,在及膝深的水中缓缓移动,拉开距离后,一起向分界的田坎出发。他们看似很随意地行走,却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把鱼群赶向花场深处。
他们将边界线上的木桩一一竖起,黑网也被撑了起来,很快竖起了一道黑色屏障。
接着他们依次竖起第二排木桩,一点点扩大范围,鱼群被迫逃向花场另一侧。
看着花场一点点恢复原样,岸上几人都眼含兴奋。虽然目前只是表面功夫,还需要把木桩一根一根打进地里才算完成,但是看着一大片黑网又原地盖了起来,非常鼓舞人心。
在于良的指挥下,几人开始一格一格收网了。
他们一人负责驱赶鱼群,另两人协同配合,然后缓慢撑起黑网。黑网里面,几条一尺多长的草鱼并不知已经落网,还在欢快地游弋。
他们捕鱼的举动引起了路饶注意,路过时都忍不住会观望几眼。有人甚至蹲在了路边,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热闹。毕竟这种奇特的捕鱼方式,难得一见。
远处的堤坝上,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连体水裤的男人正忙着清理水上的枯枝败叶,在接了一个电话后,他迅速向花场方向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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