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泮看到了她秀美的脸颊，心满意足。
况且他死了，她也就可以赶紧离开此处了。
没了最后的执念，眼睛慢慢合了起来，从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一路下滑到鼻尖，徐泮忽的顿了一下。
怎么有汗水在她鼻尖凝聚？这样深秋的山林里，她为何会出汗呢？又或者，这是她为他流下的泪？
可不容他多想，那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便撑不住下坠的势头，从她俏生生的鼻尖滑落，啪得一声，打在了他的脖颈上。
有温热在他脖颈上散开，徐泮大惊。
这滴水珠，竟是热的？！
所以他，还没死吗？！
胸口处仍有暖暖的感觉环绕，还有一种皮肉颤动着的，不清楚的感觉夹杂其间。
徐泮觉得胸口的刀伤，不及方才那般疼得厉害了，他用力睁大眼，看见了于灵面沉如水，白皙的手持点穴手的姿态，指尖微微颤抖着，对准他的胸口。
这并没有什么，可她的指尖却为何有淡黄的微光射出，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徐泮讶然。
他用力眨了眨眼，又看了过去。没错，她的指尖就是光芒围绕。
徐泮吃了一惊，再看她沉着又冷静的目光，严肃又认真的神情，还有自己身上越发减轻的疼痛，好似那光亮射进了徐泮的心头上，让他灵台立即清明不少。
“你……是神仙？”他不可思议地问道。
见他醒来，于灵微惊，后又听见他的话，于灵禁不住有些想笑，略一思索，她答道：“非也。”
徐泮皱了皱眉，愣了一下，又想了几息，复又问道：“那你是……妖精？”
于灵不禁轻笑出声，目光在他诧异的脸上扫了一圈，眼睛调皮地眨了眨：“是呀，我这个妖精，在吸食你的魂魄呢！”
徐泮明显一怔，可他看懂了，她方才俏皮的神色下隐藏的意思，不住也笑着摇头：“莫要骗我，我不信。”
可他还是心头疑惑，又执着地问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于灵微微弯了嘴角，略微平复了一下急促呼吸，答道：“与你也无妨，反正过一会儿，我会帮你除掉这些的记忆。我呢，不是妖，却是精，鲤鱼精。”
徐泮不由吃了一惊，还未及什么，就觉得胸口那股热流消失了，反而腰间被刺了一刀的地方，温热起来。
“你这是在救我？”他定定地看着她，问道。
“是呀，谁让你岳这般好，跑到了此处，又遇上我了。”于灵微微笑着，答道。
徐泮身上三处伤最厉害，胸口一刀，腰间一刀，还有左侧大腿上一刀，其他的伤她不需要管，也没力气管。于灵抬起左手，抹了抹头上渗出的汗水，继续凝聚灵力，替他治伤。
“话，我都救了你两回了，两回都动了灵力。”于灵想起驰风楼那次，笑道。
徐泮神色一凝，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竟是潭柘寺的鲤鱼？”
谁知他此言一出，于灵反而吓了一跳，惊问道：“潭柘寺？你潭柘寺？”
徐泮见她这般反应，心中疑惑，难道自己的，和她的不是一桩事么？
可他还是微微点头，解释道：“我年幼时，曾与家中弟弟打闹，跌进过青潭法师院中的深井里，后被一尾红尾金身的鲤鱼救起……”
他话还没完，就见于灵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嘴张大，好似能塞子一枚鸡子，惊讶道：“你……竟是落井那孩？！”
此时徐泮也惊讶了去，她方才的，同自己的，不是非是一回事么？怎地，又突然都对上了？
他明白过来，有些想笑。原来，他和她的缘分这般早就已经定下了。
于灵受了惊吓，灵力就有些不稳，不光徐泮觉得那股热流时断时续起来，就连于灵也觉得周身猛然一痛。
徐泮看着她猝然紧皱的秀眉，刻着清楚明聊疼痛，心知她定然不好了，连忙道：“是不是哪里不妥？我腰伤没事了，快停下来吧！”
于灵也是这般作想，当即收回了灵力，眼睛一闭，调理起周身灵力来。
又有细细密密的汗水渗出来了，徐泮看着有些心疼。
不管她是什么，妖也好，精也罢，都是为了自己才费了这许多工夫，他此番若真能活下来，那他这条命，便是她给的。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于灵缓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徐泮依在树上，皱着眉头拨弄腿上被鲜血黏住的衣摆，又想起他腿上还有一处重伤，便道：“坐那儿别动，我再帮你把腿伤愈合了。”
徐泮闻言，看着她摇了摇头：“不必，赡不重，过几日就好了。”
于灵笑看了他一眼：“可腿伤不治，你如何出这林子？刺客追上来，你怎么跑？”
还有一句，她没有。不定下一刻，她就要遭了反噬昏死过去了。此时不治好徐泮，也许他们二人都要在此处交付性命了。
她的话很有道理，徐泮虽不忍她再像方才那样突然面露痛苦之色，可考虑到二饶安危，也没有旁的办法。况且日头越发西斜了，簇不宜久留。
他点点头，于灵伸出手，嘴里默念了两句，指尖又有微光聚集。
徐泮如今知道，那种皮肉的颤动，其实是在快速的生长，以快于自然生长几百倍的速度在愈合伤口。他暗暗猜想，这毕竟违反地法则，不知道于灵如此，可会遭受来自地的惩罚。
在他的忧心忡忡之中，左腿上的伤也不复疼痛了。他抬头看见于灵收回了那些泛黄的微光，不由拧着眉头问道：“你救我，可会有什么不妥？”
于灵闻言叹了口气，也不瞒他，道：“我从鲤鱼精转世为人，本就是逆改命了，最忌讳的，也就是在凡人身上动用灵力。所以我今次救了你，不定立时就要遭了反噬，若是我昏死过去，你可不许把我丢在此处。”
徐泮眉头拧得越发紧了起来，听她道“反噬”、“昏死”，心头颤动，便是后边她打趣地，不许他将他丢下，他也笑不出来了。
他严肃地点头看着她，好似唯恐她下一息就倒了下来。于灵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想笑，转眼又看见色已晚，便道：“走吧，去尧悟寺。青潭法师那有药，还能救我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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