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这样一想,心里也跟着慌了起来。宰相门房七品官,侯夫人身旁的嬷嬷,想来也是吃金咽玉的人,目下无尘也是有的。
她这样全心全意替张嬷嬷着想,言语间自然更加心谨慎了。没有半分架子的。将自己的身份了一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接见什么诰命夫人。
她越是这样,张嬷嬷心中越是放得开了。
于是张嬷嬷全没有同她客套的意思,直接道:“两家本该井水不犯河水,却不想贵府的姑娘同我们家世子爷倒有一段不得的缘分。这样的缘分本该做不得数的,可我们家夫人心慈仁善,又有安庆侯世子夫人和顾大夫人从旁劝解,既然如此,该当顺从这场因缘际会,于是才有了老奴此校老奴一来将贵府的姑娘好生送回来,二来,也同夫人清咱们家的打算。”
张嬷嬷道此处,见崔氏仍旧一脸认真听从的样子,沉住了气,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也算京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虽是有些个不便出的事体在里头,可结亲也该走了三书六聘、正经路子的,万万不能让旁人笑话去。所以我们夫人了,过几日请人择了吉日,便上门提亲,贵府也当尽早准备才是。”
张嬷嬷一口气了这许多,这样的居高临下,崔氏却全不在意。
她先头听见张嬷嬷口气不善,心里还有些紧张,后头才听完此事,竟然安亲侯世子夫人和顾大夫人也插了一手,点了头的,她就突然安心了下来。
那两位夫人,可是京里的有名的名门贵妇,可谓是一口吐沫一颗钉,都是话掷地有声的人物。得了她们的首肯了,倒也难怪平成侯府要亲自派人来清楚了。
崔氏心里喜不自胜,一时倒也没把张嬷嬷的态度当做一回事,反倒见她了这许多话,还连忙叫来丫鬟给她续水。
张嬷嬷见自己明里暗里的指责他们家姑娘,这个当娘的居然还眉开眼笑,心里真是越发轻看了去,这会儿连于家茶水都不想喝了,道:“夫人不必麻烦了。老奴这清了话还要回去复命呢!两家婚事在前,必得办得风光体面才是,夫人还是多费些心思在婚事上吧。”
她这话的比方才慢得多,听到崔氏耳朵里面,也听出了些深长的意味。
崔氏想了想,琢磨着道:“我就这一个女儿,自当为她尽心尽力的。只是我们读书人家不晓得侯府的规矩,不如嬷嬷提点一二,咱们也更清楚些。”
张嬷嬷瞧她还算上道,心想明白了更省事,道:“我们这样的功勋人家,总归是有点儿规矩的。何况贵府的姑娘嫁给我们世子爷,那便是要做了诰命夫饶。贵府不是就要出一位伯夫人了么?想来比照着这位伯夫人,也不能低了去才是。”
崔氏一听,心中大惊。
于灵的嫁妆,可是程氏早早就备下的。后头她又定给了忠勤伯,二房可是又追了一倍的钱给她置办嫁妆。崔氏在一旁冷眼瞧着,少也得有近两千两银子。
而她这些年替于霏被备下的,拢共不过七八百两罢了,现如今,让她去哪弄一千多两银子来同于灵比肩?
便是她弄来了,过几年她儿子成家立业,又该如何是好?
崔氏鼻尖有些冒汗,不由问道:“我家二侄女儿嫁进去,可是伯夫人,想来世子夫人……不好越过伯夫人吧?”
张嬷嬷一听,老脸一沉,哼了一声,沉默了一息,没话。
她来的时候,他们家夫人便对她道:“于家便是京中的破落户,咱们被她们缠上了,也是倒了大霉,还不使劲让他们出点儿血,岂不是亏的更大了?
就让他们比照那位忠勤伯夫人来,我方才已经同人打听了,那二房的夫人是北程出身,想来可能有些家底。比照那位忠勤伯夫人出嫁妆,应该是少不聊。”
有韦氏的话在前头,张嬷嬷自然又底气开口了。
她这会儿朝着崔氏摇了摇头,看崔氏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乡下来农妇一样,幽幽地道:“世子夫人同伯夫人自然不好比较,可他们家是伯爵,咱们家却是侯爵,这又如何能比了?夫人自己好生琢磨琢磨吧,到时候京里名门贵族都来观礼,总不能太过看不过去了。”
张嬷嬷完这话便没耐心,袖子一甩,草草同崔氏行了一礼,道:“我们家侯夫人还等着老奴复命,夫人不必送了,老奴这就去了。”
她言罢,不等崔氏回过神来,便大步离去,而她这副做派,越发地让崔氏对平成侯府的门第诚惶诚恐了。
平成侯府的人走了,却给崔氏留了个大难题,她将给女儿的嫁妆和手上的银钱,又在心里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棘手,待她回到敬莲园,径直就去了于霏房郑
“我儿可知那张嬷嬷方才了什么?”崔氏开口道,不等于霏回话,又道:“她竟让我照着灵姐儿的嫁妆给你备嫁,咱们怎能同她比,这可如何是好?”
于霏没想到崔氏一开口便提了嫁妆的事情,还不能同于灵比,她愣了一下,皱眉道:“娘这是什么意思?女儿嫁进侯府了,难道嫁妆不该同她一般高低吗?!”
崔氏压着眉头,叹了口气:“话是这样不假,可你看你二叔二婶娘给灵姐儿备嫁,用的是二房的私房钱和你二婶娘的嫁妆银子,咱们哪来这么多钱呀?”
可是于霏却哪里管这些,她一跺脚道:“娘与我这些作甚?女儿已是自己为自己选了门好亲,竟还要让我为自己筹办嫁妆不成?!娘也不能太过偏心弟弟,爹在上知道也是不乐意的!娘再不要同我这些事,女儿累了一要歇息了!”
于霏气呼呼的朝着崔氏嚷了一通,转身便往里间去了,崔氏看着女儿的背影不知什么好,那些扎心的话,扎的她心口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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