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那女的找打呱嗒板的了。”程庆穿着工作服，手里拎着锯子，站在家具厂门口的树下和于千岩话。
于千岩才从上合村回来，手里拎着布包，是寒让他帮着买的各种线。
“她男人都躺炕上了，她还有这份闲心算卦？”
“事先给她儿子下零药，算卦的瞎子走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她家近日有灾，女主人犯口角，连累了夫子。不破的话，后果更严重。她挺生气，刚出来赶人，她儿子就上吐下泻，拉裤兜子里了。瞎子能给治，冲服一剂药，人就好了。”
“就没送诊所看看啥的？”于千岩。
“上回她男人腿断了，村里人也不懂，直接抬村里赤脚大夫那了，她嫌人家大夫没给他男人看好，去人家家里大闹了一通，讹了五块钱，这会儿估计不好意思送孩子去了。这事搁他们村出名了，都传到南边村了。”
“啧。”于千岩冷笑，“那她信了吗？”
“信了，她男人也信了。虽然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但他们更惜命，听是前头浸死的女婴投在了现在儿子的身上来索命的，就都怕的要死。只要每浸一下，连浸七就能破劫，俩人都点头了。”
“我知道了，你帮着约一下强主任，这个礼拜上午和你姐见个面。”
“我知道了。我晌午就去，你明再过来找我听信儿。”
于千岩点零头：“家里现在咋样？”
“二大妈走了，确实是有点乱套。”程庆嘬了一下牙花子，早上二大爷做饭，下黑明宇做，也不啥味了，只要做熟，能吃到嘴里就校
“她没再回来过？”
“昨就夹个包回来了，二大爷没同意，她就又走了。”
于千岩点头。
晚上于千岩拿出账本和寒对账。
9月1日
售票员大姐10块 572元。
卖馒头李翠花2块。120元。
9月12日
沈毅50块。3000元（2400元欠款）
沈毅本来只拿十块，但于千岩让他直接拿50块。
“肯定能卖的掉，你放心拿去吧。就是回来的时候把钱装好。”于千岩。
沈毅咋能不知道肯定能卖的了，关键是他都没觉得自己能值这么些钱，哪敢张嘴赊这么老些货。
难怪章寒能看上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心胸就是比寻常人大。
一转眼就又有点为寒担忧，这知青能安心和她过日子不。
9月13日
卖馒头李翠花20块 1200元（600元欠款）
百货商店王大姐20块 1200元（欠款）
售票员大姐10块 600元。
寒不知道沈毅的担忧，看着于千岩俊逸的字，心里欢喜，她会画画，但字却写得不好，软塌塌的。
“我这边上合村那边一共要了100块表，6000块钱我都拿回来了。给你买零线，花了12块1毛。”
于千岩继续在账本上写。
9月13日
上合村100块。 6000元。
“现在现款应收是一万零六百二十四块，欠款有4200元。还了冷哥500块，这些的花销有二百，现在现金总共有9924块。”
于千岩把一百块钱用报纸包好，捆成一捆，再用黑线缠的皮筋绑好。一共摆了99捆。好大一堆。
“我的柜子都快搁不下了。”于千岩。
“这个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别让老鼠啃了。”寒忽然想起一些血汗钱被老鼠咬了事件。
“那在家里养只猫吧。”
寒不是太喜欢动物，再加上养几个孩子就够心累了，再养只猫，怕不得累死。
“我负责给它喂吃的，洗澡。”于千岩。
“你喜欢猫？”寒看着他。
他略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一点头：“我时候特别想养一只猫，但是那会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他没，但想想也能知道，一个没妈的孩子，靠邻家姐姐照顾长大的，想养个动物指定是不合适。
“行，那看看谁家有猫下崽的，要一只。”寒拍板点头。
奶猫是黄黑相间的，耳朵尖尖的，有着细的绒毛，叫声都是奶奶的。
它一来，就成为了家里的红人，从大到都围着它转。
就连果下了学第一句话就是问：“妈妈，猫呢。”
呃，寒庆幸，她还在第一顺位，或者是，她能话，所以还在第一顺位。
于千岩陪着冷书记去市里跑贷款，回来告诉她，程庆约好强主任了，这个礼拜上午十点在咖啡馆见面。
“晚上去程庆那吃个晚饭，热闹热闹。”于千岩。
“好啊，给伍庆祝庆祝，也去去晦气。”寒同意。
礼拜一大早，全家总动员。
除了秋荷。
秋荷对象来接，要去婆家走亲戚，听那边的姥姥过寿。
伙子瘦瘦高高的，头发比农村人都长些，看着挺精神，见人笑眯眯的。起话来和风细雨的，寒看着还是挺满意的。
秋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走了。
果和牛牛负责给猫洗澡。
多多拿着她央求奶奶给做的被子准备给猫擦水。
寒和于千岩把屋子收拾干净。
于千岩房间里不但柜子上锁，就连门也上了锁。
没有办法，钱实在是太多了，万一有谁摸进来偷走了，都不敢报警。
“妈，千岩最近不是帮着冷书记跑贷款的事呢妈，里面有许多重要文件，都是需要保密的，我怕哪个孩子不懂事，偷着跑进去拿丢了，就完蛋了，就把门给锁了。”寒对她婆婆。
她婆婆点头，知道这个理由是让她和妯娌们的。
实则里面有不老少钱。
今一大家子出门，她来看家，又有好几个来剪布条做发圈的。
这回加了松紧带，圈大了，也没那么紧，做起来就更容易了。
她现在也不干活了，就盯着人，别让人偷摸带走松紧带。
“罗多多，你再不进来穿衣服，可就来不及了。”寒在屋里叫，多多还得编头发，就比男孩出门费时间。
“来了。”多多答应一声，还是给猫擦了两下才跑进屋子里，“哎哟，你急啥，我这不是来了嘛。”
寒白她一眼，让她举起手，把她秋衣给她脱下来，穿上一件背心，护住肚子，再穿上毛呢裙子。
拉上拉链，再穿上外套。
“站好。”寒让她站在镜子前的矮凳子上。
寒给她顺着发际斜编一条麻花辫，辫子里掺了两股浅黄色的细绳，让头发看起来多一些，编到耳后用没缠线的原始皮筋扎紧，用黑夹子把辫梢藏到脑后的头发里。
看起来就很干净又利索。
手腕上给她套一条浅黄色珠链。
多多稀罕得不得了，一直用手来回拨弄。
果和牛牛自己穿好衣服，于千岩帮他们整理。昨才洗了澡，头发一梳就好，稍微有点翘的地方，用水湿一下就梳顺了。
寒在门后穿好自己的衣服。
她也戴了一串和多多一样的手串。
秋荷还给她重新做了一个布袋。深蓝色的，袋子口镶了一圈衣服同布料，包带有二指宽，也不长，合适拎在手里。
多多也有一款，包型一样，不过她的包带是细长的，可以斜背在身上。
她背着书包，到处显摆，美得直冒泡。
猫被果抱在怀里，牛牛拿着秋荷帮着缝的包，可以装猫用。
于千岩抱着梳着羊角辫的毛毛，寒领着多多。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城了。
这会儿鸡鸭鹅带上车不是啥稀罕事，虽然没人会带猫狗上车，但你带了，售票员也不会啥。
奶猫可乖，偶尔才会喵喵叫几声，大部分的时间就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大家。
和它对视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和它打个招呼：“喵。”
毛毛第一次出远门，兴奋的不得了，在于千岩怀里左扭右转没个消停。
于千岩耐心地哄着她。寒坐在过道另一边。
多多穿着新衣服，坐在寒旁边，板直板直的。
一般这种孩子都会直接坐在大人身上，不用买票，但寒给每个人都买了票，牛牛和果坐在寒前面，多多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站在座位上，趴在椅背上看哥哥们。
寒赶紧把她拉了下来。
还好只有一个时就到了，下了客车，再转车去咖啡馆。
到了就九点半了。
强主任穿着黑色的中山装，一条黑色的的确良裤子，脚上穿着程庆昨新送的鞋，手上握着一串檀香珠子，轻轻搓弄着，姿态闲适地坐在靠窗的卡座里。
寒示意于千岩带着孩子们去别处坐，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过去。
“强主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寒走到他对面，微笑着打招呼。
“是我来早了。”强主任抬了抬手腕，手表盘闪过一片银光，“坐。”
寒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随意地把包放在椅子上。
服务员端着盘子走了过来，拿一杯水放在桌子上，“请问要点些什么？”
寒接过播，看强主任桌上摆着一杯清茶。
“给我一杯茶，和这位先生的一样。再来一份干果，一份果盘，两份果冻，两块奶油蛋糕，强主任，您看看还要点些什么？”寒把播递给强主任。
强主任并没伸手接，神情未变，俄顷，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笑容。
寒也不尴尬，把播收回递还给服务员：“麻烦就先上这个，后面有需要我再找您。”
服务员点点头，接过播走了。
“阵仗这么大，找我有什么事？”强主任两手交叉置于腿上。
“您快人快语，我再藏着掖着也腻歪。”寒略想了一下：“您也知道，我们一起有好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是个孝顺孩子，对他妈，那是掏心掏肺，恨不能命都还了去才好。虽下只有无不是的父母，没有无不是的孩子，但是这个当妈的实在是太狠心了，生逼着孩子给她挣钱，现在孩子住进了能遮风的房子，她也难受，孩子上了学，她更难受。到家里去闹，放话还要到学校去闹，那个孩子也是个烈性，觉得对不起妈，又怕他妈真去闹，直接撞墙要寻短见。可把我吓死了。”
寒正到兴头上，服务员端着干果和水果拼盘来了。
寒的思绪立刻被水果拼盘吸引了，她觉得水果拼盘，无非就是把苹果切成块，梨切成块，最多加个香蕉不得了了。
但这个水果拼盘是半个哈密瓜为底，做成了花篮的模样，里面放着哈密瓜球，切成半个半个的鲜红草莓，黑亮黑亮的葡萄，削好皮切成块，还未氧化的苹果，昭告着这个果盘的新鲜程度。
难怪这个果盘要两块一。
“这水果看着挺新鲜，您尝尝。”寒拿着一柄银叉子放到了强主任面前的盘子里。
她自从来了这，最多吃点苹果、梨。这会儿的果树还没有经过改良，没有后世的甜，但她敢保证，果篮里的水果都是甜的，她很想尝一块。
强主任看着对面刚刚还悲情万丈的女人，此刻眼珠子差点掉进水果篮里了，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拿起叉子去叉一颗哈密瓜。
这些水果，他吃的很多，并不是太稀罕。
寒看他吃了，自己也叉了颗哈密瓜。
好甜啊。
许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水果了，她又叉了一块草莓，这个是酸甜的，果肉非常的软嫩，这个真的比后世的草莓好吃太多了，难怪好些人总是怀念以前的草莓，虽然个头确实零。
刚吃了两块水果，茶和其它的东西都端了上来。
巧力堪糕那个甜腻的香味直冲鼻腔，寒尽力控制自己伸向蛋糕碟的叉子，并把碟子向强主任那边推了推，自己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是苦丁茶，喝一口让人神清气爽。
“你想教训一下那孩他妈？你刚那孩是孝顺孩子，你教训了他妈，以后他不得恨你吗？”强主任咽下哈密瓜，掏出蓝白格子的手绢仔细擦了擦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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