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傍晚。
苏妖妖独自一人在城堡最高的露台上，眺望着远方绚丽的晚霞。十之约即将到期，压力越来越大。
或许只能找一个折中的方式，才能避免这场战争。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看来，你们并没有浪费这九时间。”
苏妖妖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兰翼·迦楼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露台上，悄无声息。
“彼此彼此。”苏妖妖平静地回答，“你的舰队，想必也已经就位了吧？”
兰翼没有否认，他走到苏妖妖身边，与她一同望向夕阳。金色的余晖落在他冷硬的侧脸上，稍稍柔和了那份冰冷。
“明，就是第十。”兰翼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需要你的答案，苏妖妖。”
苏妖妖转过身，正视着他。晚风吹起她额前的发丝，她的眼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深邃。
“在给你答案之前，翼王，我需要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她缓缓开口，“你究竟是想要一个能拯救你族饶‘工具’，还是一个真正愿意理解并帮助你们的‘盟友’？”
兰翼的银眸猛地一缩，紧紧盯住苏妖妖。
夕阳的余晖将露台染成一片暖金，却无法融化两人之间冰冷的对峙。苏妖妖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兰翼那双锐利的银眸中激起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工具’？‘盟友’？”迦楼罗重复着这两个词，冰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苏妖妖，你似乎还没完全理解情况的严重性。翼族需要的是生存，是打破基因枷锁的具体方法，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盟友’关系。”
“那么，‘工具’就不会思考，不会反抗，只会按照指令行事。”苏妖妖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你认为，一个被强行掠夺、心怀怨恨的‘工具’，会心甘情愿、最大限度地发挥她所有的潜力去拯救一个胁迫她的种族吗？尤其当这种力量，根据我们的研究，极度依赖于精神共鸣和意志引导？”
她轻轻抬手，指尖萦绕起一丝微不可见却温暖纯净的光晕，那光晕让迦楼罗衰败的血脉本能地产生了一种渴望的悸动。这是他九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这纯粹的生命力量。
“看，你的身体在渴望它。”苏妖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瞬间的失神，“但强行抽取的溪流，与心甘情愿汇聚的江河，哪一个能更好地浇灌你干涸的族群？”
兰翼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苏妖妖的话击中了他一直刻意忽略的关键。翼族的科学家也曾推测，这种涉及生命本源的进化力量，很可能与精神层面深度绑定。强迫，确实可能事倍功半，甚至带来未知的风险。
“那你的提议是什么？”兰翼·迦楼罗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已然是一种询问的姿态，而非之前的绝对命令，“十期限将至，我不想再听虚无的假设。”
“我的提议是，”苏妖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在晚风中如同敲响的清玉，“我自愿随你前往翼族，以盟友而非俘虏的身份。”
兰翼的银眸骤然亮起，但随即又染上怀疑的阴影：“自愿？盟友？条件是什么？”他太清楚，这世上从无免费的午餐，尤其是来自一个刚刚还被自己武力威胁的文明。
苏妖妖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毫不避讳：“三个条件。”
“第一，我和我的兽夫们必须同校他们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力量与智慧的延伸。他们的安全必须得到绝对保证，享有与你族最高贵宾同等的礼遇与自由，而非阶下之囚。”
“第二，拯救的过程，必须以我的判断和方式为主导。你们需提供一切所需，但不得干涉我的具体行动，更不能强迫我进行任何超出我能力或意愿的尝试。我需要你们的完全信任与配合，而非猜忌和指令。”
“第三，无论最终结果如何，翼族需与星耀帝国缔结永久的、牢不可破的和平盟约。自此以后，两族互不侵犯，互通有无，互为守望。我的力量用于拯救，而非助长仇恨与隔阂。”
她每出一条，兰翼的眉头就锁紧一分。这些条件，尤其是第一条和第三条，几乎是在挑战他作为王者的权威和翼族一贯的行事风格。
让外族人踏入翼之城已是破例，还要奉为上宾？永久盟约？这简直……
他刚想冷声反驳，苏妖妖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那缕温暖的光晕再次亮起，比之前更明显了一分，那其中蕴含的生机让兰翼近乎干涸的血脉再次发出渴望的嘶鸣。
“翼王，”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他内心最深处的焦虑，“你是在意虚无的王权威严，还是你族人性命的存续？你是在意一时的强弱姿态，还是翼族未来千万年的星辰大海？”
“我的力量因爱与责任而强大，而非恐惧与压迫。答应我的条件，你得到的将是一个倾尽全力的盟友，一个或许真能为你族带来新生的希望。拒绝……”她顿了顿，眼神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你或许可以强行带走一具空壳，但你也将永远失去真正拯救他们，甚至触及那‘进化’可能的机会。你，如何选？”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暖光消失，夜幕开始降临，露台上的温度似乎也下降了几分。兰翼·迦楼罗站在那里，如同沉默的雕像，只有紧握的双拳和剧烈起伏的胸膛泄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在权衡。权衡王的尊严与种族的存亡。权衡强权的效率与盟友的潜力。苏妖妖的话语，像一把重锤，一次次敲打在他固有的认知上。她不仅拥有力量，更拥有与之匹配的、足以与他平视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越他的智慧与魄力。
时间仿佛凝固了。
许久，许久。兰翼·迦楼罗猛地抬起头，银色的瞳孔在暮色中灼灼发光，那里面没有了嘲弄，没有了冰冷，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悲壮的决断。
他向前一步，动作不再是之前的居高临下，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郑重。他看着苏妖妖，一字一句，声音沙哑却清晰：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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