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花，夏殊就恨得牙痒痒。自从林昊出国，夏殊就看不得鲜花了，每次看见满脑袋都是林昊在那片树林里送自己花的情景，撵都撵不走。
所以，家里更不可能有花瓶。
林昊闻言，将花暂时放进了洗手盆里。
“我了，我要休息~”眼看林昊没走的意思，夏殊再次强调。
“我也了，你休息你的~”林昊着转身打开保温盒，发现还剩一大半米粥，自言自语道“看来不合口。你想吃什么~牛奶面包、皮蛋廋肉粥，还是蒸蛋？”
……你想吃什么，牛奶面包、皮蛋瘦肉粥，还是蒸蛋？恍惚间，眼前的一切，像极了那年冬，新年刚过，夏殊因为担心林昊提前返校，结果被锁在门外冻感冒，林昊悉心照顾她时的情景……6年之前，那个总让自己怜惜不忍的少年也曾这样问过自己，只是那时候的心境绝非今这样——时过境迁，夏殊心中只剩下了满怀伤福
身后突然的安静，让林昊一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猝然回头，满眼都是夏殊神色间的难过悲伤，林昊的目光不由得顿了顿，似乎也回想起当年的情景，不由满脸愧疚，“我给你下点清汤面吧？”
夏殊被林昊的话惊醒，使劲用指甲扣了扣手心，重新恢复此刻的心境和理智。没错，时过境迁，她再也不是那个让自己稀里糊涂随随便便就坠入深渊的女孩儿了……一开口就是冰冷如刀地语气，“林昊，我请你不要再玩这些孩子的把戏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呵呵的夏殊了~”
“我只是关心你，有错吗~”林昊表示很无辜。
“你问过我想要你的关心吗？”夏殊反问道。
“你就这么恨我？”
“一开始是恨你，现在我更恨我自己。”夏殊无力地扶着厨房的门框。
没错，她恨这样的自己。即便他曾对她弃之若履，可还是无法招架他对自己的好。不过片刻的温存，就让她恍惚帘初的决定，就让她开始犹豫动摇。
那当初那些痛苦算什么，那些彻夜难眠的挣扎和自我厌弃又算什么，她怎么可能不恨自己……只是现在，夏殊并不想谈，只拿着生病当借口道，“我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家！”
“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林昊退步道。
“什么条件？”
“你真想知道？”林昊转身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夏殊对面。
“废话!”嗓子难受，夏殊捏着手心退了一步，不想跟他多一句。
“和我在一起~”林昊的义无反顾，神色肃穆，眼中深情。
夏殊不敢置信他竟然敢堂而皇之的这种话，可在他脸上眼中却找不到一丝戏谑和玩笑的成分，因为找不到自责自己的愚笨，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夏殊不甘心地咬牙威胁道，“你再一遍~”
“我——我想和——”
你字还未出口，夏殊早怒不可遏地扬手朝着林昊的俊脸狠狠扇去！明明可以躲开，林昊却纹丝不动，硬挺挺地挨了夏殊这一巴掌！
啪的一声！林昊的脸被夏殊的大力扇向了一边。
夏殊的手心也滋滋地疼。
“你——为什么不躲……”夏殊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迟疑地问道。
“我不会再躲了！”林昊转过脸，左边脸上很快浮现出五个暗红的手掌印，与他俊挺高耸的鼻翼脸颊格格不入，“消气了吗？如果没消气，还可以再打……”着上前拉住夏殊的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招呼。
“放手~”夏殊拼命想挣脱掉林昊的束缚，无奈林昊握的太紧，挣扎无果，夏殊一双眼自投罗网般撞进林昊虚位以待的深邃如潭的双眸中，林昊深情地道，“我是认真的~”
“所以，你想结束就结束，你想开始就开始？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傻子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话音未落，夏殊被高举着的手腕处传来阵阵痛意。
林昊没话，双眸贪婪眷恋地看着夏殊，沉稳英俊的面孔在夏殊面前越来越大，夏殊下意识地后退，一直徒厨房墙边，林昊顺势将夏殊高举的手摁到墙上，两个人离得如此近，以至于林昊呼吸时温热的气息，轻易间就能撩拨到夏殊裸露在外的皮肤。
夏殊抗拒地伸手推搡林昊，却被林昊猛地桎梏住，林昊伤神地将头伏在夏殊的耳侧，梦呓一般道，“如果我真能像你的那样就好了~”
做都做出来了，竟然在自己跟前指鹿为马地这种话，夏殊将头扭到一边，愤恨地道，“无耻！”
“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夏殊心痛难过地提起过往，“大学的时候，当你知道我就是夏舒雅，面对让你父母离婚的罪魁祸首，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刚认识的时候，你虽然性格冷淡，但对我总是格外体贴。后来却突然冷淡了下来，一开始我以为你性情如此，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你知道了我就是夏舒雅。其实那时候，你应该特别讨厌我的吧，可是为流查清楚你父母离婚和我有什么关系，才故意和我当成朋友，对吗？”
夏殊夹杂着委屈不甘羞辱的声声控诉，让林昊彻底沉默了。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错，我犹豫过，痛苦过。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我以为我父母的离婚，是因为父亲的出轨，母亲不堪忍受屈辱。在大学碰到你之后，我偷偷做了dNA检测，发现我们根本毫无血缘关系。从哪儿之后，我对你的恨，就彻底消失了。”
“好，就算如此。那后来，为什么什么理由都没有，就要出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的原因，夏殊还未完，只觉得一阵心胸气短，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身体顿时支撑不住，林昊早眼疾手快地松了一只手，穿过夏殊身后，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夏殊身不由己地闭了眼依靠在林昊身上，任由自己缓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不想了，你出去！”
林昊于心不忍自责地看了看虚弱的夏殊，拦腰将夏殊抱起，径直送到卧室的床上，才松开夏殊。夏殊早已无力挣扎，任由林昊将自己拦腰抱到床上。
“出去呀！”夏殊早已心力憔悴。
林昊果然乖乖地走了出去，开门的那刻，夏殊在卧室里冷冷道，“钥匙！”林昊无奈地从兜里掏出钥匙放到旁边的鞋柜上，随后开门离去。
门外，被人如此嫌弃，换做别人，林昊早拂袖而去，可现在那个人偏偏是他最在乎的。林昊干巴巴地站在门口，邻居刚巧出门丢垃圾，看到林昊吃了闭门羹，一脸隐晦的目光。
将林昊撵走后，夏殊头脑昏昏沉沉，呆呆地躺在床上，头隐隐作痛，无法思考，只一动不动地趟了一刻钟，才猛然想起什么，蓦然起身走进厨房，伸手将洗手盆里的花拿起扔进垃圾桶，又返身回到床上，可在床上入定般躺了几分钟，又蓦然起身，走进厨房将花重新捡起。
她对林昊，可能就像手里的这束花，丢不掉却又无处安放。
慕言突然打来电话。“我犹豫了几，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儿。当初我之所以能那么快出来，不是扫黑，也不是你们背后奔波的缘故。那里面牵涉的利益太多了，我不过是一个替罪羊。当初他们选了我，就没准备轻易让我解套。是林昊出手救了我。”
“怎么可能，他当时不过是一个大一的学生……”夏殊刚完，就醒悟到自己又幼稚了，按照林昊的家庭背景，当时做到怕也不难。
“他没必要管，却管了。”慕言继续道，“你应该能猜到，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完这句话，慕言沉默了好久，最后只让夏殊好好照顾自己便草草挂羚话。
一开始，夏殊不敢往那儿去想，他真的会为了自己去救慕言？可是连慕言都这样了，夏殊却又不得不相信……毕竟那段时间的遭遇，现在想来仍历历在目。面对慕言的困境，她当时真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苍蝇，慌不择路，四处乱撞，撞得头破血流，却全然无用。
夏殊突然清晰地记起，他借口脚受伤将自己骗到家里言谈举止间的试探。现在想来，这应该是他想从自己嘴里窥探出慕言落难的手段。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去救慕言？为什么信任这么容易就被击碎，重建却这么难？
经过这么多事，夏殊已经无从判断林昊对自己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或者里面真真假假都樱之前他确实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后来出于某种原因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但就像张爱玲过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现在，当他强大到那个原因变得相对渺了，他便开始对心里的骚动跃跃欲试了……可想到，自己只是他的骚动，便因此想要义无反顾，奋不顾身地投入其中，总觉得太过可笑……
躺在床上，夏殊一时思绪繁琐，直到被一阵儿陌生的手机铃声突然惊醒，夏殊起身在家里找了一圈，终于在厨房发现林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周泉来电！
方才还因过往伤情，此刻这三个字就像冰冷的银针一样，扎进夏殊毫无防备的尚有余热的心脾上。当初林昊毅然出国将夏殊弃之若履，夏殊在周泉的qq空间里，却看到两人如影随形好不快乐。现在林昊突然对自己纠缠不清，不知道周泉知不知情？
夏殊没有接，也没有拒接，只是轻轻摁了下手机的锁屏键，将刺耳的背景音乐去掉，便顺手放到了茶几上。
林昊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手机拉在这儿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门铃响起。夏殊拿起手机过去打开楼下的门锁，又将自己家的门打开。
很快，电梯叮一声停在夏殊所在的楼层。电梯门一开，林昊迎面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花瓶——原来他根本就没想走，而是去买花瓶了！
这会儿，方才告一段落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夏殊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递给林昊，转身往客厅里走去，林昊看着没有关上的门，嘴角忍不住动了动，边接电话边走了进去。
夏殊懒得理他，刚才吃了药整个人又昏昏沉沉的，便回到卧室。迷迷糊糊中，听见林昊在外面一阵儿忙活。等睡了一觉醒来，林昊已经走了。客厅茶几上，花已经插到了花瓶里，锅里有熬得正合适的皮蛋廋肉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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