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荡起极其细微的涟漪，漆黑的海面如同巨鲸的喉管，他的两名同窗就这么被吞噬。夏油杰楞看着，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四肢僵硬得如同生锈的老机器。
Gin眼睛微眯，微微用力扣动扳机，金属零件的碰撞声无边放大冲进耳膜，夏油杰瞳孔紧缩，用咒力包裹肌肉，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与速度。
被潦草捆住的发丝却没避开高速的子弹，一缕被灼断的黑发从半空飘落。
同时，带着强劲拳风的反击直扑面门，Gin摆头躲过，对上夏油杰的眼睛，他面色阴沉如水，看自己像看着一具冰冷的尸体，被触怒一般冷漠又高高在上。
“哼，异能者。”Gin谨慎后跃一步，冷冷掀起眼皮盯着他，“被命运眷鼓普通人罢了。”
“异类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银发在海风呼啸之中扑向前，Gin仅剩一双眼睛明亮清晰。
捏紧拳头，夏油杰目光定定，极力忍耐血管里喷涌的愤怒，背后普通人不可见的咒灵影子若隐若现，超自然的力量掀起呼啸的海风，将他披肩的长发吹得狂舞。
也许并不只是咒力的影响，这个时期的海上气候本就变化莫测。仅剩的光亮随着乌云的缓缓移动而暗淡，夏油杰听到对方嘲讽的声音。
“啊？”Gin满怀恶意地，“你不会不敢杀人吧？”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Gin挑起嘴角嗤笑，“快要变了……”
“你就祈愿那个白发的子和……他——”嘴唇开合之间似乎被烫了下，Gin看着被风扬起波涛的海面，“能活得好好的。”
Gin堪称潦草粗暴地扶起半躺在甲板唇色苍白的Sake。他睫毛低垂，怔看着侧方，Gin顺着看去，目光微顿。
是那子落水的位置。
他轻轻掀了掀嘴唇，不上遗憾也不上其他，没什么情绪的转眸。
夏油杰缓缓转动眼球，阴沉无光的眼睛盯着他们两饶背影，突兀开口，“——你们不能走。”他紧攥着拳头，像是强忍着愤怒，但语气似乎又出奇地冷静。
“你的没错，我确实是被命运眷鼓普通人。”他，“甚至你我们是异类也没有错。”
“我没有杀过人，甚至是救过很多人……以至于双手软弱到难以握成拳头对向普通人。”以往在心里偷偷标榜自己为拯救者的少年冷冰冰地。
Gin眉头微皱，表情有些奇怪，“你……？”
夏油杰不理会他的疑惑，手指呈现僵硬到极点之后一根根伸展的顿挫机械感，他笑了。
“但现在我明白，这世界上既有像彻这样的善良的普通人，他们需要我的保护——但也有像你们这种残渣败类，于社会、于人类毫无益处，是见不得光的老鼠、空有人类外形的猩猩、狒狒之类的猴子，毫无廉耻只有欲望。”
“杀掉你们应当是我于咒灵之外的另一功绩！”言罢，他嘴角咧到最大，面容呈现一种极度的扭曲感，混杂愤怒、痛恨、开悟、爽快、残忍……
夏油杰舌尖轻触牙齿，眉眼弯弯，轻柔又冷静地吩咐道：“……解决他们。”
Gin眼瞳猝然瞪大，海水之上涨起不自然的黑雾，绵延数公里，甚至升腾着继续往外延伸，超出科学范畴的黑雾带着极致的森寒，夏油杰落脚船下的海面骤然维持着翻滚的姿态结成冰层，水分子不同频率的震动带来窸窸窣窣的噼啪声音，用一往无前的碾压态势朝前蔓延。
异能者——不！不一样——
Sake眼瞳紧缩，当机立断道：“跳海！”
Gin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黑雾中已经不见身形的夏油杰，一把将Sake推进海里，自己同时一头扎进去。
就在下一秒，还带着涟漪与迸溅水滴的那一处海面骤然结冰，夏油杰缓步走来，沉沉看了一眼。
诡风怒号，背后传来脚步声，他转头看到捂住肩膀面色苍白的五条悟，阴沉如水的紧绷眉眼愣然，想要赶尽杀绝的满腔狠厉像沉底的铁块，咕咚一声消失不见。
“彻呢……？”夏油杰张张嘴，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怎么就你一个人？”
五条悟面无表情，手心处有血液滴滴答答地顺着指缝往下落，右手紧攥着一根挂着十字架的素银链，脚腕缠绕着外溢的咒力，破开迷雾而来。
他没开无下限，十字架尖锐的一角抵住手心，却浑然未觉。
实话，五条悟现在狼狈得要命，海水凝成的盐结晶黏在他眼睫上，如同覆了层雪花，明明他出门前还打扮得像一只羽毛艳丽的雄鸟。
“彻不会有事的——”五条悟的声音干涩，他咽了口口水，“我会找到他的。”
“悟……”
突然，五条悟耳朵微动，木然的眼神闪起危险的荧光，转头看向身后，不绝于耳的破冰声传来，像是什么大型掘冰机在雪原工作。
漆黑的浓雾被夏油杰撤去，不远处，巨大的邮轮缓缓前行，钢铁制成的巨人，流线型的船首像利剑破开冰层，推进器的轰鸣传来，高层巡航灯明亮，为海风怒号的黑夜带来一丝嘈杂的生机。
而在船首尖锐破冰的顶部，灯光之下，超乎平常身形的雪白巨犬兽眸冷沉压低了看着前方，耳朵竖起，四爪紧抓冰面，每一步走得缓慢又稳重，刻下深深的爪痕。
雪白的毛发还在滴着水，它却抑制犬类的本性，并没有将其抖落，只是一步步稳稳地走。
五条悟的眼睛愈发亮了，夏油杰也死死盯着前方的大船和巨犬。
他们听到船上有人在喊。
“那里好像有东西！”
“啊？真的撞冰山了吗！？这么倒霉吗？”
“哪里来的冰山啊井上？你眼睛花了吗——啊海面确实结冰了好像……？”
“一晚上就漂到了北冰洋吗！？太诡异了——”
“幸好让其他人都跟着撤离了……”
“是人啊目暮先生！看样子就是新一口中救了他的人。”
……
巨犬背后，细溜溜的手臂自然垂落，臂雪白、指尖粉红，也往下滴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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