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压着厚厚的积雪慢悠悠的驶向山城公馆。
赞重没有回头，只是在后视镜里瞄了高奥一眼。
身形板正，昂首挺胸，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不像三年前每每坐进副驾驶就把身体蜷缩在一起，像一只猫侧靠在座椅上看着他，有时也会将车里的音响的声音开的很大，跟着音乐的节拍轻轻的点头，可是整个身子依旧蜷在一起，一动不动。
“要不要听音乐？”车已经开了将近10分钟了，两个人一句也没有，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红灯，赞重停了下来询问。
“都可以，你的车，随意就好！”高奥没有反对，但脸上的表情淡漠，并没有想继续交谈的意思。
赞重用力的抿了抿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声音有些微颤，“其实我……”
“绿灯了，可以走了！”高奥提醒着。
转头看着变绿的灯，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嘀嘀嘀…”后面传来催促的车笛声，赞重咽回刚才想了话，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地上的雪太厚，油门太急，车子突然打滑，极速的左右晃动。
刚才还正襟危坐的高奥，因为惯性，此刻被甩的几乎脱离了座位，慌不择路，惊慌恐惧的死死抓住赞重的手臂。
车子一晃就感觉到车轮在打滑，赞重紧握方向盘，轻点刹车，试图在最短的距离控制住车子的方向。
不成想，高奥突然间猛地一拉自己的手臂，拽着方向盘的手来不及更多的反应，向右倾斜，车再次失控。
“赞重！心！”一直紧抓着赞重的手臂不放的高奥，抬头看见了车子前方的几棵参大树，惊恐的叫了起来。
眼看着向右倾斜的车子快要冲到路边的绿化带撞了上去，赞重的右手松开方向盘，将高奥牢牢的护在座位上。
单手死死的抓住方向盘，屏气凝神，用全力稳住，逐渐向左轻带，脚下依旧轻点刹车，以免车子侧滑。
几乎在调整好方向的同时，另外一辆黑色的轿车擦着后视镜的边缘从右侧开了过去。
两个人长舒一口气。
车子再次行驶回主路上，跟随前方的车子慢慢向前开。
“奥奥，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因为前后车子之间的距离都不大，要观察前后的路况，赞重只能时不时的转头看高奥一眼。
惊魂未定的高奥脸色有些苍白，紧闭着的双唇由于太过用力压出了一道白印，赞重笔挺的西装袖子此刻皱皱巴巴的攥在高奥的手里，始终没有松开。
他也没有要抽回手臂的意思，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缓慢的开着车。
“没有！”高奥摇摇头，刚才怕的发抖的身体逐渐安静了下来，低头看见自己紧抓着赞重，猛地回过神抽回了自己的手。
两个人相互触碰的肌肤摩挲出暖意，汗水也渐渐湿了手掌，就连指尖都有些滚烫。
不自然的将手心里的汗擦在了裤子上，随手点开了车载cd，动感的音乐瞬间迸发出来。
高奥深吸一口气，蜷缩起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车外的雪还在继续下着，雨刷器在车窗上来回的摇摆。
一颗硕大的泪珠夺眶而出，砸在手背上，接着眼泪落下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完全的不受控制。
高奥此刻的心情杂乱无章，连自己都理不清任何的头绪。
明明在最危险的时刻他的心告诉他，他是爱赞重的，是希望和赞重在一起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飞机上主动表白。
但在危险一次次的化解后，那个分化成无数个角色的心又理性的提醒她，现在不能接近，不能靠近，父亲还没有认同，答应父母的事情也还没有完成。
当他不要理智就要冲到赞重身边，好好的抱着他看着他的时候，那颗委屈巴巴的心又开始苦恼。
他到底爱不爱我？
是只有在生死边缘感知到遗憾，而宣之于口的爱意，还是随后又被其他事情占领最重要的位置，自己的只能退居后位漫长的等待；或者等了三年，都没有回来的意难平。
明明知道我在哪，却从来没有来找过，不想来问问我为什么会离开吗？不想知道我的难过和苦衷吗？
这颗被搅的七零八碎的心，每每日的在相互撕裂，在彼此纠结，到底自己想要什么，大概也无从知晓。
所以现在落下的眼泪到底来自哪一瓣的心也无从可知，只知道他现在不想离开赞重，一刻都不想。
一张纸巾被塞在手里，温热的指尖碰触在手背上，熟悉又陌生。
高奥抬头看着指尖的主人，侧颜依旧完美，棱角分明，只是比从前消瘦了些，鬓角在不太晴朗的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银光。
“奥奥，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控制好，车才会打滑，吓着你了吧！”赞重控制好与前车的距离，又抽了一张纸巾递给高奥。
“哼……”
果然什么都不懂，高奥生气撇撇嘴，打开了伸过来的手。
“我没事，我没哭，只是风吹的，眯了眼睛！”倔强的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嗯！”
赞重不知道应该些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全，安全的将车开到家，至于其他的，奥奥的都对，奥奥什么就是什么。
控制好方向盘，轻踩脚下的油门，完美的把控好车子晃动的幅度，不能再出现什么意外了。
等了好几分钟，只等来从身后发出一声“嗯”，高奥顿时火冒三丈。
“嗯”是什么，什么是“嗯”，和谁在“嗯”，“嗯”你个大头鬼啊，你自己去“嗯”吧。
刚才只是微微撅起的嘴，现在翘的老高，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窗外，恨不得现在跳下车，车门一甩，头也不回的走掉，只是外面的雪太大，自己又光脚穿着拖鞋才放弃的。
不是非要坐这辆车！高奥气呼呼的想着。
终于，车子转进了山城公馆的辅路。
门口的保安正在清理积雪，抬头看见赞重的车，停下手里的扫把，职业性的站好敬礼。
车开到保安面前，赞重按下了车窗。
满脸笑容，很是热情的打着招呼。
“辛苦了，多加保暖！”
车子开进了公馆。
保安站在原地愣了好久，伸着脖子看了看车牌，皱着眉头有些恍惚，这真的是赞教授吗？
刚要拿起扫把继续清雪，脑海里一个身影划过，另一个人难道是高先生。
“哦！”随即脸上挂着一抹了然于心的笑，扫起霖上的落雪。
“怪不的，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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