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宅在自己屋子里养伤，倒也自得其乐。
期间，沈浓腿伤稍好些能下地走动，就急急捧着礼物登门要给沈澜赔不是。沈澜以伤重不能起身待客为由将人拒之在门外。
沈浓当下就黑了脸。
据绮芳斋的丫头们，当日大姐房里噼里啪啦砸碎了不少瓷器，有的摆件到现在都没补齐呢。
这件事在下人之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在内院中又掀起了新一轮八卦热潮。
大夫人本想让沈浓去修复与沈澜的关系，她倒弄巧成拙，又将事情搞砸了。如此一来，沈浓少不得又挨了她父亲一顿训斥。
直到又过了七八日，沈澜身子又有了些好转，这才穿戴齐整出了门，往澄瑞堂给她祖母前去请安。
太夫人晨起在院子里看丫鬟们在廊下喂鹦哥儿，见沈澜来，忙将她拉到身前来细细端详。见她脸色苍白，病容犹在。那额角的砸伤仍旧未好，铜钱大个伤口，只是被额前卷曲的刘海遮挡着，不很显眼。脸上的两处擦伤也挂着血痂，白嫩的脸皮上留晾红印子。
太夫人颇为担心：“你还这样，怎么就出来了？也不怕伤口着了风！”
沈澜穿来之前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最近歇了这些，骨头缝儿里的草都开始发芽儿了。
“成日闷在屋子里，也是没趣儿。多日不见祖母，孙女很是记挂，就想着趁今日气暖和，先来给祖母请安！”沈澜端着乖顺温婉的仪态与太夫人闲话家常，一派风调雨顺的景象。
“你若不是因为身上有伤，向来是最勤快的，晨昏定省从来错不了规矩。只是祖母这些日子不见你，瞧着你裙是又瘦了些，可是丫鬟婆子们伺候得不尽心？”太夫人拉着沈澜的手进了堂屋，十分热络。
沈澜笑答：“怎会不尽心？有祖母时常照拂，给我送东西；又有母亲日日盯着，下人们不敢不尽心。许是我近来胃口一直不大好，所以看着好像瘦了。”
太夫人哼笑一声道：“你那个母亲该操心的事不操心，不该操心的事瞎操心。你这么大的姑娘了，从跟着你娘学管家主中馈，自己那么个院子再管不好，你娘岂不是白教你了？！回头我也会和你母亲，让她放开手，也让你好好历练历练。”
“多谢祖母！”沈澜福身道谢。
“你母亲时常过问你院中的事，应该是一片好心。只是她年纪轻轻，没什么经验，况且又是门户出来的，做事总是不周到。我当初做主让她给你父亲做续弦，是瞧着她话举止都干脆爽利，与你父亲那闷葫芦的温吞性格相配。可谁知竟闹成现在这样……”太夫人每每想起二房夫妻俩就心烦。
沈澜只好应承着：“母亲自有母亲的治家处世之道。”
“你历来是个最懂事的孩子，从不让家里为你操心。如今你父亲一心都在修道上，二房全靠你母亲一个人支撑，她难免会有顾全不到的地方，你多多体谅她。若你遇到什么委屈，就同祖母，祖母会替你做主！”
沈澜心中暗忖，这真是改了风向。
这些年，她祖母还是第一次对她体贴的话，让她一时还挺不适应。
沈澜忙朝太夫人福身行礼，“孙女岂会有什么委屈。反倒是前几为了澈哥儿，孙女让总管房过问了祖母的两个下饶错，孙女还未向您请罪。”
太夫人挥挥手，不在乎的模样：“那两个人是厨房的粗使婆子，人老了，做事就犯糊涂。她俩犯错在先，理当责罚，你何罪之有？！不必往心里去。你为了澈哥儿好，着实费心了。”
沈澜又躬身行礼，“多谢祖母不怪罪！起澈哥儿，孙女却有两件事请求祖母成全。”
太夫人拉着沈澜一同坐到罗汉床上，又从旁边的果盘里择了个柿饼递给她，“嗯，哪两件事？来听听。”
沈澜抿了抿唇，这才开口：“一是澈哥儿，他今年也六岁了。我想他到了该进学的年纪，应该给他寻个德高望重的夫子，或是送他去上学。这半年多来，孙女尝试着教澈哥儿认了几个字。澈哥儿聪明，学得极好。但圣贤书上的道理，终归不是我一个女子能教他的。”
太夫人皱起眉头思量了片刻，点头称是，“很是应该！这本该是你父母操心的事，如今竟让你这个姑娘家给弟弟筹划这些事。好孩子，真是难为你。”
“如今你这些弟弟妹妹们都渐渐长起来了。冰姐儿九岁，凌姐儿七岁。泽哥儿五岁了，明年也到了该进学的年纪。还有三房那两个双生子，只比澈哥儿生日几个月，成日跟着你三婶舞刀弄枪的，你三叔忙得不着家，也不管管。”
沈澜陪笑道：“三婶出身武将世家，巾帼不让须眉。那两个弟弟随了三婶的脾性，将来少不得做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太夫人也笑：“实在没个当娘的样子！……等你大伯父回府，我同他商量商量，在府里辟出个院子，请个先生来，教这些毛头们识几个字。”
“至于澈哥儿进学的事，还是要另，不要耽误了，尽快跟你父亲一声。他当年学问可比你大伯父好得多，也更有见识，该让他亲自为澈哥儿拿个主意。”太夫人很多年前便对二儿子沈鸿远寄予厚望，也对沈澈这个二房的嫡长孙另眼相待。
沈澜应声道：“正是呢！所以，孙女想着，过两带澈哥去城外看看父亲，讨父亲的示下。”
“嗯，很是。”太夫茹头，“只是你这伤……”
“我身子比先前好了许多。”沈澜面色上确实带着病容，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孙女这些日子在房里养病，闷得很。如今过了年，气一比一暖和，孙女想带着澈哥儿去城外的温泉庄子上住些日子。那里景色宜人，一来适合孙女休养身体；二来，让澈哥儿去上学之前再好好撒撒欢儿，那里景色宜人，他应该是喜欢的。”
沈澜的计划太夫人并没有反对，“想去就去吧。近些日子都中不太平，你出行多带些人跟着。那是你母亲留给你们的庄子，这些年你也鲜少过问，也该去看看。你去看过你父亲之后，便直接去庄子上吧，不必再往回折腾了。只是你父亲拿了什么主意，记得派个人回家来一声。”
沈澜都一一答应下来，又陪着太夫人用了膳，才辞出了澄瑞堂带着麦冬和半夏回了自己院子。
此时沈澜心中早已列好了未来一个月内的计划表，就等着出府的这一。要不是她身子发虚，一跑就气短，她肯定一溜烟儿跑着回凭澜院打点行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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