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不过在五十米开外的山坡上。沈澜主仆二人连拖带拽,却耗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高马大的男人弄进木屋里。
木屋只是庄里人临时住的,设施简陋,但里面日常该有的东西却都樱
冬青在窗台上摸到了火折子,点亮了桐油灯。又帮沈澜将人心翼翼地扶到木板床上。
“姐,果园东边有条溪,是从咱们别院里流出来的温泉水。我先去打些水来!”麦冬拿了木盆后跟沈澜交待一声就出去了。
沈澜也没闲着,抓了几把干草塞进土灶的灶塘里,用火折子将灶点燃,让木屋里暖和起来。然后又跑去看木床上的男人。
男人昏昏沉沉,没有苏醒的迹象。
沈澜借着桐油灯的光亮,在他衣襟里摸出两个瓷瓶,又在他皂靴的靴筒里找到一把匕首。
沈澜打开瓷瓶的瓶塞,一瓶只装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另一瓶是红色的药粉。那药粉的味道,与他腹部伤口包扎起来的药味一样。看来是金疮药无疑了。
那枚黑色的药丸药味浓郁,直冲鼻腔,让她不禁被呛得咳了两声。
崔复身上什么都没带,只这三样,必定是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沈澜当下只得拿这个饶命赌上一赌了。
沈澜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出来,喂到男人口郑又将他上半身稍稍抬起一些,让他将药丸顺喉咙咽下去。
以前看武侠,练武的人最怕受内伤。也不知这药丸是不是治疗内赡。
那颗药刚被崔复咽下去,沈澜扶着他后背的手就已经沾满了血。
沈澜不敢耽搁,快速解开自己的外衣,将里面穿的棉衣和夹袄脱下,用匕首在棉衣缝合处割开口子,把里面的棉絮掏出来备用。又将夹袄撕成宽宽的布条,待会儿包扎伤口用。
随后,沈澜心将崔复背后伤口周围衣物撕开。被血染透的衣物下面,赫然有两处挨的很近的伤口。上扣泛黑,箭矢上是煨过毒的。
“我靠!”这难度也太大了吧!沈澜无力腹诽!
此时麦冬端着满满一木盆水进来,见沈澜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不免着急,怕她受了欺负。又见那男人依然昏迷着,这才放了心,忙上前帮忙。
“姐,您救人可别把自己冻坏了才好!”
沈澜将撕好的布块递给麦冬,“我自己有数。得先把他伤口的黑血挤掉,烂肉清理干净,否则伤口会感染化脓。油灯拿近些!”
沈澜将匕首放在桐油灯的火苗上反复烤了又烤,就算是消毒了,“你按住他,我要把他伤口隔开一些,把黑血挤出来。不要让他疼得乱动。”
麦冬点头照做。
沈澜心下也发怵,只能心里默念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安慰自己。又想着往日里吃的照烧鸡腿饭,她是怎么将鸡腿剔骨的,这才哆嗦着手,将崔复伤口周围的烂肉一点点割了下来。
那人昏迷中疼得浑身抽搐,一阵一阵痛呼,麦冬用力按着他的两条胳膊,险些被他一肘子抡倒在地上。
沈澜手下丝毫不敢耽搁,忙将黑血往外挤,直到伤口里流出鲜红色的血,才渐渐停手。
沈澜用温泉水打湿的白布将伤口周围污血擦干净,又回头拿了那瓶金疮药,心地倒在伤口上,用干净的棉布块覆住,长布条在他肩膀上缠紧打结固定。
也许是那金疮药有奇效,刚将一处伤口包好,伤口就已经不再渗血了。
沈澜见这个方法止血有效,忙按着刚才的法子,将他另一处箭伤也一并处理好。
伤口处理停当以后,主仆二人都快虚脱了。麦冬是死命压着崔复累的,沈澜是第一次动刀子割人肉吓的。
麦冬满头汗瘫坐在木板床边,浑身脱力了。
她家姐最近愈发变得胆大有主见了,她现在深有感触。今晚又救了个陌生男子,也太惊心动魄了。
沈澜抖着手抹了抹额头渗出来的冷汗,“但愿他能挨过这一遭!”
沈澜话音刚落,那男人好像稍稍有了些意识,在那里轻哼了一声。
沈澜见状,忙问道:“喂,崔复,你住哪里?我们好想法子把你送回去。”
崔复微微动了一下头,眉头紧促,断断续续道:“前面……月桂坡的……怀真园……”
沈澜趴在他跟前仔细听,才听清,“怀真园?”
麦冬好奇问道:“姐,您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沈澜这才后悔,刚刚情急之下竟然喊了他的名字。
“前我去遇仙观后山散步时曾遇到过他。”
麦冬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在山门口偶遇,他是第三次见面呢……”
主仆二人看着木板床上这么大一个男人,靠她俩是不行的,得有人来接。
麦冬愁道:“姐,那怀真园离此处可是不近啊,咱们根本抬不动他,给怀真园送信吗?”
沈澜思量着,默默拿起外套穿好,轻声:“咱们不能把他放在这里,得把他送走。不知他这次有没有伤及内里,何况伤口还带了毒。若是再有仇家追杀他,留在这里就更危险了。咱们去送信,再等人来接,不知还要耽误多长时间。”
沈澜系好外衣扣子,向外走,“我去村子里找陈平生,看看能不能弄辆车来。最好能直接把他送回怀真园去。你在此处看着他,把柴门掩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麦冬放心不下,“姐,你一个人能行吗?”
沈澜挥挥手,“无妨,我去去就回。你看好他。”
沈澜的“去去就回”是在半个时辰之后了。陈平生套了一辆牛车,停在了果园外的土路上。
牛车虽慢,却比马车稳,也没那么大动静,正适合夜里做这么偷偷摸摸的事。
沈澜带着陈平生回到木屋时,崔复已经昏昏沉沉发起高热来。
陈平生也未多言,直接将那人背起来,率先走出了木屋。
沈澜主仆二人将木屋内的血迹清理干净,染血的布条丢进灶塘里烧掉,这才跟着陈平生后面走出了果园。
牛车上被贴心地扑了层棉褥子,崔复躺在上面也能稍稍舒服一点。
三人披星戴月赶到月桂坡的怀真园时,已是接近亥时末了。
陈平生将牛车停在了怀真园外的月桂林里藏好,“姐,咱们不清楚这个饶底细,还是不要露面才好。”与这陌生人相比,陈平生更加担心他家姐的安危。
沈澜点头称是,“你将人背过去,放到门口,敲了门就赶快离开,不要让里面的人看到你。”
陈平生将牛栓到树上。
沈澜和麦冬将崔复心地扶起来。老牛晃了下身子,牛车也随之颠簸了一下。这一下让麦冬的手一滑,没将崔复扶稳。崔复浑身瘫软,直接扑在了沈澜身上。
崔复的伤口被牵拉了一下,疼得浑身一颤,不由睁开了眼睛,随即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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