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就知道她是为了这件事。
沈澜笑笑，“大姐姐人虽然被关在倚芳斋里，消息却依旧这么灵通。”
沈浓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更像是笑自己。
“你答应了？”沈浓依旧没有看向沈澜，俞见消瘦的下巴搁在自己的胳膊上，另一只手探到烛火旁，要去触碰那火苗。
沈澜看她经此一事，竟有了翻覆地的变化。以前沈浓是广阳侯府最娇嫩的富贵花，手稍稍被烫到，也是要大发雷霆责打下饶。
“你怎么不话？你不会真的答应了跟他的婚事吧？！”沈浓听不到沈澜的回答，竟有些心急起来，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沈澜的身上。
沈澜目光有些同情的与沈浓的视线对上，沈浓竟然惊慌地马上将视线移开了。
沈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大姐姐怎的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沈浓忽而自嘲地笑笑：“我……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他将我害成这个鬼样子，转眼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自己却片叶不沾身，还想着娶你这个圣上新封的县主……”
沈浓着，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中流出，一把抓住了沈澜的手腕，攥得死紧，“沈澜，我好不甘心啊！！！”
沈浓情绪激动，那锋利的指甲陷在沈澜手腕上的肉里让她疼得厉害。
“那大姐姐要怎样才甘心？嫁给他吗？”沈澜面容冷峻地问道。
沈浓被沈澜一下子问住了。
既已知道陆少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沈浓又怎会愿意嫁给那样的混蛋？
沈浓怔然片刻，然后摇摇头，低低抽泣着狠狠道：“我不想嫁给他，我恨他，我想让他死！沈澜！我想让他死！”
“既然大姐姐心中有了主意，便不要再与自己过不去了。身子是你自己的，只有保养好自己的身子，才能以待来日……”
沈浓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心中忽然一切都清明了。之前一直纠结于陆少衍向沈澜提亲，现在也都想通了。
沈澜是个局外人，之前又私下打探过陆少衍的事，比她更清楚陆少衍的为人。沈澜那么聪明，怎么肯答应嫁给那种人呢？
沈浓揉了揉哭红的眼睛，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羞赧之色。沈澜只假装没看到一般。
沈澜见陆少衍这件事暂时算是翻篇儿了，于是指了指她的肚子问道：“府中怎么安排你的？”
沈浓稳了稳心神，这才答道：“听看守院子的婆子，过几日要把我送到乡下的庄子上去。”
沈澜点头，“也好！你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养好身子再图日后吧。”
沈浓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散落的长发掩去了半张脸，那双手上赫然已经有了两个被烛火烫赡燎泡。
沈浓没有答话，以为沈澜的只是宽慰她的客气话。
沈澜也不在意，继续道：“这次莳花宴，三皇子和四皇子王妃的人选暂未定下。”
沈浓抬眼看向沈澜，听她继续道：“近日朝中有炎国使臣到访，圣上琐事繁杂，想来是抽不出精力来定夺这件事。待过几炎国使臣离开，怕是会考虑将人选定下来了吧。”
“大姐姐现在有孕，这次的机会恐怕只得这么错过了。若是大姐姐有心，不如将目光放宽些。”
沈浓明白沈澜的意思，是劝她谋求皇子侧妃，哪怕是宠妾之位。将来皇子登基为帝，子妃嫔也是常人遥不可攀的。
沈浓点头，“多谢你的好意，我记下了。”
沈澜见她真的听进去了，才继续道：“这次我进宫一趟，冷眼瞧着陈婕妤所出的四皇子为人端方持重，温和有礼，仿佛更受圣上倚重一些。随着炎国使臣一道而来的几位年轻的贵客也让四皇子去款待。据那年轻的贵客们，是炎国摄政大臣的一双儿女。”
沈浓没想到沈澜竟愿意与她分析这些事，不免瞪大了眼睛听着。
“三皇子看似时常随侍圣驾，却不可能参与到朝政中去。当今圣上向来疑心颇重，防备心很强。为了让皇子少结交朝中大臣，不但国本未立，就连皇子们的亲王爵位都未定下。三皇子却私下里与不少朝臣往来，实则是触了圣上的逆鳞，只是圣上还未与他较真罢了。
如此，将来究竟谁会登上太子位，实在很难。现在避开这段局势不明朗的阶段，再等上一等，也未见得是件坏事。我的意思，大姐姐是懂得的吧？”
沈浓见沈澜对她这番话也算是言辞恳切了，心中对她多了几分感激。
“你的话都听进去了。我已做过了一次糊涂事，万不会再糊涂第二次了。”
沈澜淡笑，“真如大姐姐所，那就再好不过了。你过几日要去乡下庄子里，我马上也要搬出去了。”
沈浓问道：“还回你那温泉庄子上住？”
“是，不过以后恐怕不会再回府住了。我父亲已经与祖母和伯父商谈好了，二房以后分府另过了。”
沈浓不知道这件事，她被关着，她的消息都是通过丹雪从看守倚芳斋的婆子们那里知道的。这件事阖府上下只有几位主子和大管事们知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然不会外传。
这件事让沈浓很是震惊，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你们算是彻底解脱了！以后的人生可由着自己做主，真是件值得高心事儿。”
沈浓这句话得很是真心。她甚至十分羡慕现在的沈澜。
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沈浓心中感慨，以前经常被她欺负，被她瞧不起的沈澜，如今成了人上人，马上就能离开这座牢笼一样的府邸了。
沈浓叹了口气，“也不知日后何时才能再见面了。你……多保重。早些去吧！”
沈澜深深看了沈浓一眼，见她眼神清明而坚定，便知她对未来有了自己的计较。
沈澜未再多做停留，转身出了倚芳斋。
回凭澜院的路上，一弯上弦月挂在空中，满繁星点点，是与现代那种雾蒙蒙的夜完全不一样的夜空。
沈澜不知前路如何，但依旧想按照自己的心意试探着，在这陌生的古代努力活得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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