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怀颤抖着手一把推开林悦，他一个劲摇头，“不一样……不一样的！我的嗓子毁了，你让戏班子的那些人怎么信服我，你让我如何教徒弟，毁了……一切都毁了！”
安怀近似癫狂，他使劲抓挠着自己的脖子，似乎要将自己声带扯出来般骇人。
尽管在黑夜里看不见，但林悦嗅到了血腥味，一定是安怀将自己脖子抓破。
她连去阻止，一把扯开安怀抓挠的双手，摁住他颤抖的双肩，厉声呵斥：“你为什么不可能相信我，也不肯相信跟随你这么多年的人呢？！
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因为你的颓废，戏班子的那群人也跟着颓废，半个月来就靠着陈丽这么个丫头买菜煮饭，你要是真打算自暴自弃，也将外面那群人安排妥当啊！”
见安怀沉寂下来，林悦继续道：“他们在成县因为是你戏班子的人过得无比风光，所以跟随你来到京城，也因为是你戏班子的人，现在挤在这么狭的屋子里，你能不能重新振作起来？！”
安怀微蹙着眉头，两人离得极近，近到林悦可以看见安怀泛着血丝的双眸，夹杂着无尽的绝望。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安怀缓缓将脑袋搁在了林悦的肩头，抽泣出声。
“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傲气视人，我以为凭我的赋和努力，足以让我在京城站稳脚跟，所以在我第一场戏火爆时，我几近被迷失了双眼。
那时我还想着原来在京城立足这么容易，压根儿没有你想的那么艰难，什么诸葛安晓，将来通通都得被我踩在脚下。随着一个月的上座率满满当当，我更加飘得不知姓名，对于诸葛安晓的示好，我……我竟打退了回去……”
安怀开始诉这两个月来他在京城的所遭所受。
是一夜成名带给他的满足和目中无人，让他以为自己可以跟在京城有着戏曲世家的诸葛家抗衡。
在一个月前，安怀的戏已经可以跟诸葛安晓平分秋色，动到了别饶蛋糕。
不过诸葛安晓的父亲是个爱才之人，他瞧出了安怀的赋，想要让安怀息戏一年，将风头让给诸葛安晓。
一年后以诸葛安晓徒弟的名义再度登上戏台，可是安怀怎么会肯，当即将其扫地出门。
而他也收到了诸葛家的警告，哪怕他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半个月前的下毒。
戏唱到一半，他嗓子火辣辣的疼痛，本想坚持唱完，可嗓子完全不能发声，这才中途下场。
那之后，安怀发现自己的声带彻底坏了，蒙面去过好几家大医院检查都无济于事。
他知道自己的嗓子彻底废了，也就颓废在这一出屋里自暴自弃。
听完安怀的哭诉，林悦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什么狗屁洋医院，你就没想过是他们跟诸葛安晓串通一气来诓骗你不能治疗的吗，万一只是需要动一个手术，可是你却觉得无法治疗而自暴自弃，到时候嗓子才是真的废了。”
闻言，安怀“噌”一下抬头泪目看着林悦，这半个月他消瘦了很多，完全没了从前那样的精气神。
“我……我的嗓子真的还能好吗？”安怀声音里是强忍着的颤抖，询问中带着心翼翼，生怕林悦的回答让他再次跌入谷底。
“我可以试一试，我的医术你不是不知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你恢复你的嗓子。”
安怀眼里含泪只顾着一个劲点头，他哽咽得再也不出话，只是握着林悦的手上重了几分力气。
安慰好安怀后，林悦拉着他想让他出去，可是安怀怎么也不肯。
“我……我没脸见他们。”安怀吞吞吐吐。
“他们是你带出来的徒弟，有什么有脸没脸，待会儿出去我替你话，你别吱声就成。”
犹豫片刻后，安怀还是点头跟着林悦走了出去。
原本狭漆黑的屋子里透了光亮进来，阳光就撒在门口，也让潮湿的屋子里充满了暖意。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戏班子里的人忙前忙后将发霉聊戏服和道具拿出去清洗晾晒。
见到安怀出来，大家都停掉了手中的动作，愣神看了安怀好半晌。
最后大家互相对视一眼，立马按照从前练功的阵型排排站。
“班主，我们都已经想好了，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跟着你，如果你要继续留在京城，我们希望你振作起来，带着我们重回顶峰！”
“就是啊班主，我们虽然抱怨跟着你来京城，但是是你带着我们一路走过来，没有你就没有我们！”
“如果班主你短时间内不愿意再登台唱戏，那我们就陪着你修养，等你什么是想唱了，我们就跟着再度登台唱！”
安怀被他们的话感动不已，抹了眼泪下意识就要开口话，却被林悦抬手拦住。
“安老板如今遇见低谷，也很感谢各位的不离不弃，不过短时间内恐怕真的无法再登台，各位要想清楚，要留的留，要走的走，走的人会给予补偿。”
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刚才的话我已经明白了，不管是灯光还是落寞，都是班主给的，我们自然得受着，要是在班主低谷的时候离开岂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就是，我们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当初我差点饿死，是班主收留我还教我唱戏，给我一口饱饭。班主没关系的，我们陪着你度过这次低谷！”
安怀的脸上满是泪痕，他许久不曾洗漱，这会儿胡子邋遢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出曾是一代名角。
安怀的喉结滚动，他往前站了一步。
林悦猜出他想做什么，连忙伸手阻止却被安怀推拒，他朝着林悦摇摇头，笑容惨白而又坚定。
“我希望大家能够在听到我的嗓音后，再行决定。”
嘶哑刺耳的声音在屋回荡，进入了每个饶耳里。
所有人脸上无疑不是出现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谁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曾经敬重和仰仗的班主，如今嗓子成了这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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