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明想话，嗓子眼像被石头堵住了。
他在朝堂混了三十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被一个毛头子当众羞辱成这样。
可他又能什么，黎利都投降了，他刚才那些话全成了笑话。
李睿慢悠悠坐回去，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魏相，崔大人，你们不是要坑杀全城百姓才能显威吗。”
“现在黎利主动投降，还带着三万兵马来投靠朕，这算不算威。”
崔浩张了张嘴，一个字都不出来。
他刚才叫嚣着要血洗清化城，现在人家根本不用打就投降了，他那套理论彻底破产。
最要命的是，黎利投降不是因为怕死，而是被李睿的分田政策给感化了。
这等于直接打了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脸，告诉他们土地不在你们手里照样能治国。
魏征明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不能慌，一慌就彻底输了。
“陛下，黎利投降固然是好事，但这也明此人反复无常。”
“今日能降，明日就能反，不可不防啊。”
他想找补回来一点面子，至少不能让李睿赢得太彻底。
李睿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嘲讽。
“魏相这是在教朕做事。”
“臣不敢。”
“不敢，刚才你们不是很敢吗，直接指着朕的鼻子骂朕昏庸。”
魏征明被怼得不出话，他确实刚才太过分了，现在被人抓住把柄反击。
“陛下，臣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觉得朕年轻好欺负。”
李睿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魏征明面前。
两人距离不到三尺，魏征明能清楚看到李睿眼中的冷意。
“魏相，你知道朕为什么能让黎利投降吗。”
魏征明不话，他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就不会在这丢人了。
“因为朕给了清化百姓希望，让他们知道跟着朕有田种有饭吃。”
“而你们呢，你们只想着怎么把土地都抓在自己手里。”
“你们眼里只有利益，没有百姓。”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扎在魏征明心上。
这不是在治国理念的差异，这是在他们这些世家大族都是吸血鬼。
“陛下这话过了。”
魏征明终于忍不住反驳。
“我等世代为官，忠君爱民，怎么到陛下嘴里就成了只顾私利的人。”
“忠君爱民，好一个忠君爱民。”
李睿冷笑：“那朕问你，你家在河南有多少田产。”
魏征明心里一紧，这个问题很敏福
“大概……三万亩。”
“三万亩，养活了多少佃户。”
“约莫两千户。”
“两千户人家种你三万亩地，每年交多少租子。”
魏征明额头开始冒汗了，他知道李睿想什么。
“按例……七成。”
“七成，也就是那些佃户辛苦一年，七成的收成都要交给你。”
“剩下三成还要交朝廷的税，最后能留在手里的不到两成。”
“两成粮食要养活一家老，你他们能吃饱吗。”
这账算得太清楚了，清楚得让魏征明无话可。
他当然知道佃户过得苦，可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经地义。
“这是……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规矩，谁定的规矩，还不是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定的。”
李睿的声音越来越冷。
“你们定规矩的时候，可问过那些佃户愿不愿意。”
孔长瑞在旁边听得暗暗叫好。
皇帝这是要掀桌子了，直接挑明了世家大族就是国家的毒瘤。
崔浩见魏征明被逼得不出话，赶紧站出来帮腔。
“陛下，士农工商，这是圣人定下的规矩。”
“我等读书人治国，农民种地，各司其职，有何不妥。”
“各司其职，得好听。”
李睿转头看向他。
“那朕问你，你会种地吗。”
“臣……臣是读书人，自然不会。”
“不会种地，那你凭什么占着那么多地。”
“这……”
崔浩被问住了。
“你不会种地，却占着地，让会种地的人给你种。”
“然后你拿走七成，只给人家留三成。”
“这叫各司其职，这叫强盗。”
强盗这两个字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皇帝这是彻底撕破脸了，直接世家大族都是强盗。
魏征明知道不能再让李睿下去了，否则他们在道义上就彻底输了。
“陛下，您这是要与下士族为敌吗。”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下士族势力有多大，朝中一半以上的官员都出自世家。
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对抗皇帝，这个朝廷就转不动了。
李睿听到这话，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笑了。
“下士族，好大的帽子。”
“魏相，你能代表下士族。”
“臣……”
“你代表不了。”
李睿直接打断他。
“你最多能代表你们魏家，还有你身后那几个家族。”
“至于其他的士族，他们可未必愿意跟着你们去死。”
魏征明心里一沉。
李睿得没错，士族之间也有竞争，不是铁板一块。
他能拉拢的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中立的，甚至有些已经倒向皇帝了。
“况且，朕要对付你们，需要与下士族为敌吗。”
李睿的话让魏征明浑身一冷。
“朕只需要把土地分给百姓，他们自然会帮朕对付你们。”
“你们人再多，能多过下百姓。”
这话诛心了。
世家大族看着势力庞大，可跟亿万百姓比起来，就是沧海一粟。
一旦百姓都站在皇帝那边，他们这些世家就是无根之木。
“陛下真要如此决绝。”
魏征明的声音都在发颤。
“决绝的是你们。”
李睿冷冷地。
“朕给过你们机会，让你们主动交出一部分土地，换取朝廷的支持。”
“可你们呢，不但不领情，还跑到安南来给朕添乱。”
“既然你们自己找死，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守义大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羽林卫。
“末将参见陛下。”
“起来吧，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陛下，陈日焜已经带我们找到了安南王室的宝藏。”
“黄金百万两，白银千万两，全部起运回京。”
“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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