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省城，梧桐树叶开始泛黄。林乔拎着沉重的行李，站在省理工大学的气派校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校门上“实事求是，笃学创新”八个大字在秋阳下熠熠生辉。
“同学，需要帮忙吗？”一个戴着红袖章的高个子男生迎上来，笑容爽朗，“我是学生会的，负责迎新。”
林乔连忙道谢，把最重的行李箱递过去。男生轻松拎起，边走边介绍：“我叫陈建军，大三飞行器设计专业的。你是哪个系的？”
“航工程系，新生林乔。”
陈建军眼睛一亮：“哟，咱们系的？今年女生可不多啊！听就招了三个。”他压低声音，“系里那帮老学究一开始还不愿意招女生呢，是实验太苦。”
林乔的心沉了沉，但很快振作起来：“我能吃苦。”
报到处的长队排到了走廊上。轮到林乔时，负责登记的老师推了推眼镜：“林乔？就是那个物理竞赛二等奖的？”
周围几个新生闻言都看了过来。林乔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不错不错，咱们系就缺这种好苗子。”老师在登记表上做了个标记，“宿舍在3号楼207，这是你的课程表。明早上七点，操场集合军训。”
宿舍是六人间，挤挤挨挨摆着三张上下铺。林乔到的时候，已经有五个女生在了。看到又有人来，一个圆脸女生热情地迎上来：“你好！我叫王红，北京来的。你也是航系的？”
林乔点点头，其他几个女生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呐！咱们系居然有女生？”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生惊呼，“我还以为就我一个呢！我叫李敏，上海来的。”
简单认识后，林乔才知道这间宿舍只有她和李敏是航系的，其他都是数学系和物理系的女生。
“你们怎么想不开报航啊？”王红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问，“听特别苦，而且毕业后都要分配到山沟沟里去。”
李敏扬起下巴：“我就喜欢挑战！凭什么女生就不能搞航？”
林乔笑了，看来遇到志同道合的人了。
第二军训，航系方阵里果然只有三个女生。站在烈日下站军姿时，林乔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好奇的、质疑的、甚至带着几分轻视的。
休息时，一个男生凑过来：“哎，你们女生干嘛想不开来我们系啊？到时候下工厂实习，抬钢板都抬不动。”
李敏立刻怼回去：“抬不动钢板还不能动脑子？航是靠体力还是靠智力？”
那男生被噎得不出话，讪讪地走开了。
林乔默默记下：要在这个以男性为主的领域立足，光有实力还不够，还得有强硬的态度。
正式开课后，挑战才真正开始。高等数学、理论力学、空气动力学...课程难度远超高郑最让林乔头疼的是画法几何——她前生用惯了cAd软件，现在却要徒手画复杂的工程图。
“你这线条不够直啊。”制图课上，严厉的刘教授站在林乔身后摇头，“航工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重画！”
邻座的男生嗤笑一声，被刘教授瞪了一眼：“笑什么？你的图就好到哪里去了？”
下课后，林乔留在教室继续练习。李敏来找她吃饭，看她还在埋头苦画，不禁感叹：“你也太用功了吧！”
“基础不打好，后面更跟不上。”林乔头也不抬。
这时，陈建军路过教室，探头进来：“哟，这么用功？需要帮忙吗？”
得知林乔的困难后，他热心地示范起来：“画图有技巧的，手腕要这样用力...”他三下两下就画出一条笔直的线，“多练练就好了。对了，系里有个航爱好者协会，每周五晚上有活动，你们要来参加吗？”
周五晚上，林乔和李敏找到了协会活动室——一间堆满书籍和模型的教室。让她们惊讶的是，协会里居然有十多个女生。
“没想到吧？”一个戴眼镜的学姐笑道，“咱们系女生少，但个个都是精英。我是大四的赵兰，协会会长。”
赵兰告诉她们，协会经常组织学术讨论和模型制作，还会请系里的教授来做讲座。
“最重要的是，”赵兰压低声音，“女生们要互相帮助。这个领域对女性还不够友好，我们必须比男生更努力才能获得认可。”
第一次协会活动是制作水火箭。林乔凭借前世的经验，很快设计出一个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外形。
“你这个设计很新颖啊！”赵兰惊讶地看着她的图纸，“为什么尾部要做成这种形状？”
林乔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超前了，连忙解释：“我从一本外国杂志上看到的，这样可以减少阻力。”
最终，林乔制作的水火箭飞得最远最稳，赢得了所有饶赞叹。连来看热闹的刘教授都忍不住点头：“构思巧妙，动手能力也强。不错！”
然而大学生活不只有学习。第一个月末，林乔就遇到了经济困难——家里寄来的生活费买了参考书和绘图工具后所剩无几。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李敏神秘地拉着她，“系里有勤工俭学岗位，帮图书馆整理资料，正好适合咱们。”
图书馆的地下室堆满了积灰的外文期刊。林乔的工作是将它们分类整理。虽然枯燥，却让她发现了宝藏——许多国外航期刊虽然过时，却有很多基础知识值得学习。
一，她在整理1950年代的《Jet propulsion》杂志时，竟然发现了一篇关于多级火箭的论文，里面的一些观点让她眼前一亮。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乔吓了一跳，回头看见系主任张教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教、教授好！我在看这篇关于多级火箭分离的文章...”
张教授拿起杂志看了看，惊讶地挑眉：“你能看懂这个？这里面有不少专业术语啊。”
林乔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暴露了，连忙解释：“我、我查字典慢慢看的...”
张教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问：“听你物理竞赛时，在火箭推进效率那道题上提出了新颖的解法？”
林乔紧张地点点头。
“下周系里有个专题讲座，关于我国运载火箭发展的。”张教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票，“你来听听吧，或许对你有启发。”
接过那张珍贵的门票，林乔的手微微发抖。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讲座，更是一个信号——她开始得到认可了。
讲座那，林乔早早来到礼堂。令她惊讶的是，台上主讲人之一竟然是郑老！原来他是系里的特聘顾问。
郑老看到林乔，冲她眨了眨眼。讲座结束后，他特意找到林乔：“怎么样？大学生活还适应吗？”
林乔把这段时间的困难和收获一一了。郑老听后哈哈大笑：“这才到哪儿？苦日子还在后头呢！不过，”他语气转为严肃，“记住你为什么来这里。航事业不相信眼泪，只相信实力。”
回到宿舍，林乔在日记本上写道：
“今见到了郑老，他的话提醒了我。这里的每一都是宝贵的，我不能辜负这份幸运。虽然前路艰难，但每一步都离梦想更近。”
窗外，秋月如钩。林乔拿出制图纸，继续练习画直线。一笔一划，稳稳地，就像她正在走的路，虽然缓慢，却方向明确。
她的大学时光才刚刚开始，而航梦的种子，已经在这片沃土中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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