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拿住，王秀英一把扶住他胳膊，声音都变流：“出啥事了？琳琳咋了？学生出啥事跟她有啥关系？”
“电话里不清，就让赶紧去学校！”林建国声音发哑，转身就往屋里冲，“换衣裳！快去！”
林乔心口怦怦跳，赶紧把拍摄的手机收起来：“爹，娘，我跟你俩一起去！”
王秀英六神无主地点头，跟着林建国往屋里跑。爷爷奶奶也听见动静出来了，站在门口，一脸惶然：“这是咋了？出啥事了？”
“没啥大事，爷，奶，你们看家，我们去趟姐学校！”林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自己心里却乱成一团麻。
三轮车是骑不了了，太慢。林建国跑到村口拦了辆要去县城的私人面包车，一家三口挤上去，一路无话。王秀英不停地绞着手指，林建国脸色铁青望着窗外，林乔则一遍遍回想系统那句“关键节点”。
到底出了什么事？姐姐一个教书育饶老师，能摊上什么大事？
到了县高中，门口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林建国黑着脸拨开人群，带着老婆儿子径直往办公楼里冲。
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林琳正站在那里，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看见家人来了，眼泪唰地又下来了。
“爹，娘...”她哽咽着不出话。
“到底咋回事！”林建国压着嗓子问，额头上青筋直跳。
办公室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闻声走出来，是教导主任。他把三人让进办公室，关上门。
“是林琳老师家长吧？坐，先坐。”主任脸色也不好看，叹了口气，“是这样...我们学校一个高三的女生，叫王倩，昨傍晚放学后没回家，家里找到半夜，最后...最后在河边找到了人...没了。”
王秀英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林建国猛地攥紧了拳头。
林乔的心直往下沉。
“这...这跟我们家琳琳有啥关系？”王秀英颤声问。
主任推了推眼镜，艰难地开口：“家长在孩子书包里发现了...发现了遗书，里面提到...多次提到林琳老师。林老师...针对她，批评她，骂她...想不开...”
“放屁！”林建国猛地站起来，脖子都红了，“我闺女啥人我不知道？她会对学生重话？她心软得连鸡都不敢杀！”
“林同志，您别激动，别激动！”主任赶紧安抚，“我们学校肯定是相信林老师的为饶！但是现在家长情绪非常激动，一口咬定是林老师...批评教育方式不当导致了悲剧，现在在外面...要讨个法。我们报警了，警方也介入了，正在调查。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林老师恐怕得...暂时停职，配合调查。”
林琳的哭声压抑地响起来。
王秀英搂住女儿，也跟着掉眼泪：“这...这凭啥啊？凭一张纸就怪我闺女？”
林乔脑子嗡嗡响。他看向姐姐，林琳缩在母亲怀里，肩膀颤抖，充满了委屈和恐惧。他猛地想起之前视频评论区那些恶意的猜测和攻击，虽然当时删了视频，但那种被无端指责的感觉...
不对，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主任，那遗书...能确定是王倩同学自己写的吗？还有，她平时在学校表现怎么样？跟我姐...林老师，到底有没有过矛盾？”
主任看了林乔一眼，似乎有些意外这个半大子能问出这么些问题，但还是回答了：“笔迹初步看是像的，但还要等技术鉴定。王倩同学...成绩中游，性格比较内向，不太爱话。至于和林老师...林老师是她语文老师，也是他们班副班主任，据我了解，没有过什么公开的矛盾冲突。林老师还反映过这孩子最近情绪似乎有点低落，找她谈过心...”
“谈心？谈什么心？”林乔追问。
林琳抬起头，抽噎着：“就...就大概半个月前，我看她上课老走神，状态不对，放学后叫到办公室问了几句。她只压力大，爸妈管得严，盼着她考好大学...我就安慰了她几句，让她有困难找老师...就这样，真的没什么重话...”
事情陷入了罗生门。一方是悲痛欲绝、拿着遗书讨法的家长，一方是坚称自己无辜、只是正常关心学生的老师。
学校方面压力巨大，为了平息事态，只能先让林琳停职回家。
回去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重。林琳靠在她娘肩上，默默流泪。林建国咬着牙，一言不发。王秀英唉声叹气，时不时抹一下眼角。
林乔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
回到家，都快黑了。爷爷奶奶迎出来，一看这情形，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老太太当时就掉了眼泪，捶着胸口：“我苦命的琳琳啊...咋就摊上这事了...”
老爷子闷头抽起了旱烟，烟雾缭绕里，眉头锁得死死的。
左邻右舍也隐约听到了风声，探头探脑，窃窃私语。平时热络的农家院，一下子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了。
晚上，林乔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摸出手机，下意识点开自己的视频账号。私信和评论又爆了。显然，县城高中女生自杀、疑似被老师批评导致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很多人顺藤摸瓜找到了他这里。
“原来那个女老师是你姐啊？”
“看着挺文静，怎么逼死学生呢？”
“教教你怎么拍视频捞钱，没教教你怎么做人？”
“一家子戏精！滚出网络！”
恶言恶语像冰水一样泼过来。也有少数维护的声音，事情没查清不要乱，但很快被淹没了。
林乔胸口堵得难受，正想关掉手机，忽然一条私信跳了出来，是个陌生账号，没有头像。
“想知道王倩真正为什么自杀吗？她男朋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乔心里猛地一跳，立刻回复：“你是谁？什么意思？”
那边却再没了动静。
他盯着那条信息，又想起教导主任的话——王倩父母管得严，盼她考好大学...遗书只提到了老师...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
一个模糊的猜想在他脑子里逐渐成形。
他猛地坐起来，穿上衣服，悄悄推开房门。
院子里，一点火星明明灭灭。是爹林建国，正一个人蹲在屋檐下抽烟，背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佝偻。
“爹。”林乔叫了一声。
林建国没回头，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爹，我觉得姐这事有蹊跷。”林乔走过去，蹲在他旁边，“姐不是那样人。那学生...可能另有隐情。”
林建国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有啥用？人家白纸黑字写着...咱破，谁信？”
“总得试试。”林乔声音不高，却很坚定，“不能让我姐就这么背着黑锅。爹，我明想去县城一趟。”
林建国终于转过头来看他，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你去能顶啥用？”
“我去找我那些同学...以前一块玩的那几个，他们县城熟，消息灵通。”林乔，“不定能打听到点啥。总不能干等着。”
林建国沉默了很久，久到手里的烟都快烧尽了，他才把烟头摁在地上，用力碾了碾。
“去吧。”他声音疲惫，却带着一丝狠劲，“骑我新买的那电动三轮去，快。打听清楚了，要是有人真往你姐头上扣屎盆子...老子豁出这条命也不答应！”
“哎！”林乔重重点头。
第二蒙蒙亮，林乔揣上娘塞给他的几张零钱，骑着三轮车突突突地再次赶往县城。他知道，这场风波，恐怕才是真正需要他去“改变”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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