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的闹钟在清晨六点准时响起时，她正蜷在剧组宿舍的单人床上，手指还搭在手机屏幕上——昨晚和裴砚舟对完最后一版杀青通稿，她鬼使神差翻到两人大学时在影展论坛互怼的旧帖。
帖子里有条评论现在看格外扎眼：\"顾疏桐这种端着的影后，和裴砚舟这种疯批导演，这辈子能合作算我输。\"
她勾了勾嘴角，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
床头灯的暖光里，裴砚舟凌晨三点发来的消息还亮着：\"早餐在一楼茶歇区，我让吴买了你常吃的蟹粉汤包，温在保温箱里。\"
七点整，两人在茶歇区碰了头。
裴砚舟的格子衬衫皱得像团被揉过的报纸，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刚从浴室冲出来。
他把保温箱推过去时，指节上沾着没擦干净的蓝墨水——顾疏桐知道，那是他改分镜稿时的\"职业病\"。
\"钱进九点到他办公室。\"裴砚舟咬了口包子，汤汁溅在衬衫第二颗纽扣上，\"昨晚我让技术部黑了张大师那个破网站的后台，你猜怎么着？
他主页挂的'周易协会认证大师'，证书编号是p图改的。\"
顾疏桐舀了勺豆浆，眼底浮起冷意：\"林浩然那边呢？
我听他上周找了三家营销公司，报价单都压在他助理抽屉最底层。\"
\"所以才要找钱进。\"裴砚舟抽出张纸巾擦嘴，动作突然顿住——顾疏桐今穿了件墨绿丝绒西装，锁骨处坠着颗鸽血红宝石，在晨光里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他喉结动了动，把后半句\"你今像要去谈判桌吃人\"咽了回去，改口道，\"老钱手里有剧组所有外联合同，林浩然往张大师账户打款的凭证，肯定藏在哪个没备案的附加条款里。\"
九点整，钱进办公室的檀木茶海飘着茉莉香。
顾疏桐刚坐下，钱进就推过来个牛皮纸袋，封条上还沾着打印机的热胶：\"凌晨四点从财务总监保险柜里拿的，他老婆昨刚生完二胎，我在医院守了半宿才套出密码。\"
裴砚舟抽出里面的银行流水单，指尖在某行数字上顿住：\"五月十八号，林氏娱乐分三笔转了八百万到'玄机子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张大师的公司名，上个月才注册的空壳。\"
顾疏桐凑过去看，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
是钱进发的微信：\"后面还有张大师给营销号的打款记录，标注'红妆黑热搜套餐'。\"她抬眼时，钱进正往紫砂壶里续水，茶烟模糊了他眼角的细纹：\"我做了二十年制片人，最见不得有人拿脏钱砸干净的戏。\"
裴砚舟把流水单拍在桌上，纸张发出脆响：\"他们想在杀青当买热搜，我们剧组内斗、顾老师耍大牌、剧本抄袭——\"他突然笑了，\"但他们漏算了件事。\"
\"什么？\"顾疏桐问。
\"《红妆》的剧本备案号，我上周就同步给国家版权局了。\"裴砚舟摸出手机翻出邮件，\"还有，昨半夜我让助理联系了十个影评大V，他们今早会发'蹲杀青直播'的预告。\"他倾身靠近顾疏桐，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更妙的是——\"
\"叮\"的一声，钱进的手机弹出条新闻推送：\"林氏娱乐被曝拖欠旗下艺人片酬，前员工实名举报财务造假。\"
钱进推了推眼镜：\"我表弟在证监局，昨晚我把林浩然那几笔不明转漳截图发给他了。\"他端起茶盏抿了口，\"他，今收盘前林氏的股价能跌穿发行价。\"
顾疏桐突然笑出声。
她想起昨晚在餐馆，裴砚舟\"让他们拍\"时的底气——原来有些饶运筹帷幄，从来不是靠吼的。
\"现在去警局。\"她起身整理袖扣，\"带着这些证据，够让张大师和林浩然喝一壶了。\"
警局的接待室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顾疏桐把牛皮纸袋递给值班警官时，裴砚舟正蹲在墙角逗人家养的警犬。
那只黑背叼着他的西装袖扣玩得正欢，他也不恼，反而摸着狗耳朵：\"比我们组那只总咬场记板的二哈乖多了。\"
\"顾老师？\"年轻警官翻资料的手顿住，\"您是，有人通过空壳公司转账，意图制造网络谣言？\"
\"不止。\"裴砚舟终于舍得把袖扣从狗嘴里抢救出来，\"张大师的'玄学指导'合同里写着'若《红妆》票房破十亿，额外收取两成利润'——这属于变相对赌，涉嫌扰乱影视市场秩序。\"
警官的笔在记录本上沙沙作响：\"我们会立即联系网警和经侦，争取在杀青前锁定证据链。\"他合上本子时，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对了，今早有个自称'玄机子弟子'的人来报案，您二位威胁他师父？\"
顾疏桐和裴砚舟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从警局出来时，日头正毒。
裴砚舟把西装搭在臂弯，指尖戳了戳顾疏桐的手机壳——那是《红妆》的戏服纹样，边角已经磨得起毛：\"该换手机壳了，剧组周边店新出的鎏金款，我让人留了最闪的。\"
\"忙着呢。\"顾疏桐低头刷微博，评论区已经炸了：\"姐姐今杀青造型路透绝了！裴导的分镜图我能看一百遍！\"她划到林氏娱乐的官微，最新一条是\"严正声明\"，但转发量还不到五百，\"营销号都在删黑稿，钱进表弟这招釜底抽薪够狠。\"
裴砚舟突然拽住她胳膊往旁边躲——辆外卖电动车擦着他们的衣角冲过去，后架上贴着\"红妆剧组特供\"的标签。
他望着电动车消失的方向，突然：\"下午让场务在杀青直播台周围装八个摄像头，连手机热点那种。\"
\"怕有人搞动作？\"
\"怕他们没机会搞。\"裴砚舟从兜里摸出润喉糖，这次是柠檬味的，\"直播时让吴举个'证据收集'的灯牌，亮堂堂的，省得某些人我们暗箱操作。\"
顾疏桐含着糖，酸得眯起眼。
她正要话，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条匿名短信，没有备注，只有一行字：\"你们的努力都是徒劳，我会让你们彻底失败。\"
裴砚舟凑过来看，指尖轻轻敲了敲屏幕：\"这号段是虚拟运营商的，昨张大师那个破网站的服务器，用的就是同一家。\"他抬头时，阳光正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要不要回头？\"
\"回什么？\"
\"回'我们等你'。\"裴砚舟掏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按了几个键，\"顺便把这条短信同步给网警，让他们定位。\"
顾疏桐看着他发消息的侧影，突然想起大学时在影展论坛，他发过条帖子：\"真正的反击，不是把对手按在地上打，是让他的拳头砸在空气里。\"
现在她懂了。
傍晚六点，剧组的杀青宴摆开时，顾疏桐的手机收到裴砚舟发来的定位：\"老地方，般。\"
老地方是剧组后巷的仓库，他们之前躲狗注改剧本、甚至偷偷给受赡场工处理过伤口。
顾疏桐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把西装袖口的红宝石摘下来，放进随身包里——那是裴砚舟上周在古董店淘的，\"像我们的反击，要亮得人睁不开眼\"。
她摸出手机，给裴砚舟回了条消息：\"我带了战术手电筒，你记得带润喉糖。\"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杀青流程表哗哗作响。
最后一页右下角，裴砚舟用红笔写着：\"今晚，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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