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模样，陈敢没话，只是点点头，又从院里搬了个凳子进来。
两人刚吃过晚饭，现在桌上收拾得很干净。
张柔一看俩人要喝酒，立马进了厨房，把晚上剩的咸菜切了切，还特意炒了盘儿鸡蛋，给他们端上桌。
张柔往后退了两步，担心陈敢喝多了耍酒疯，又扯着他的袖子，声叮嘱。
“别喝的太多，也劝劝咱表哥，要不然明又该头疼了。”
陈敢嗯了一声，“知道了媳妇，你先抱着闺女去睡觉，表哥这有我照顾，不会有啥事。”
陈一格外沉默，只是一个劲的往杯里倒酒，随即端起来一饮而尽。
几杯闷酒下肚，陈一长舒了口气，眼神变得迷离，话匣子也开了。
他伸手拍了拍桌子，突然呵呵地笑起来。
“哎陈敢，你我这人，我这人咋就这么傻！那个女人什么我都信，什么狗屁富家女，还是借用的内部关系，搞来特工料，呵呵，全他妈是狗屁！”
“我还以为真是上眷顾，让老子走了狗屎运，一下攀上了个城里的好人家，可谁知道……”
剩下的话，他如鲠在喉，一句话也不出来，干脆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这酒性子烈，刚一入肚就火辣辣的，呛的他直咳嗽，连眼泪都出来了。
陈敢伸手拍拍他的后背，知道他现在有多崩溃，也没开口劝，只是低头给他倒酒。
有些话不用多，都在酒里了。
陈一抹了把眼泪，嗓子眼火辣辣的疼，可这疼还不及他心脏的万分之一。
“陈敢啊，他爸给我安排的工作也是个幌子，我坐了两办公室就开始让我干杂活，还帮我派去了矿上干苦力，老子今才知道我那份工作，他还抽十块钱，他妈的，真是个畜牲啊！”
陈一使劲拍了拍脑门，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当初还在矿上跟那些工友吹牛，自己的女朋友家里多有钱，很快他就可以离开这矿上，去更好的地方发展。
到头来，他就是个笑话！
陈敢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给陈一把酒满上。
兄弟之间的安慰方式再朴实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一个听，把心里的憋屈和苦水都倒出来，人就好了。
陈一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或许是觉得不痛快，又往嘴里猛灌了几口酒。
就在这时，南屋传出动静，是张柔推门出来，她手上拿着几块泛黄的尿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咱闺女睡下了，我闲着也没事，出来洗点衣服，你们俩聊。”
陈敢嗯了一声，“知道了媳妇儿，辛苦你。”
张柔脸颊红扑颇，“就这点活，不辛苦。”
陈一偏头，看着坐在井边不断搓洗着尿布的张柔，又看了看桌上这点菜和鸡蛋，眼中的羡慕和渴望简直要溢出来。
陈敢过的这日子，可不就是所有男人磕破头想要的日子吗？
媳妇温柔漂亮，还有个贴心的棉袄，一家人和和美美过着日子。
他但凡占了一样，都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
他拍了拍胸口，看着陈敢：“你子真是好命，昨我想了一夜，你啥是最重要的，城里的工作，大卡车还是啥有钱的媳妇?”
“呵呵，都不是，我现在……就羡慕你啊。”
陈一顿了顿，眼泪立马涌上来。
他不想再表露出自己狼狈的一面，抬头假装看月亮。
月光洋洋洒洒地照进院，给万物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
陈一的心热了起来，声：“这辈子啊，我要是能跟你一样，娶到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再有个可爱的闺女，干完农活能有口热乎饭吃，晚上有盏灯为我亮着，我就知足了。”
“其实钱不钱的东西都太虚了，还老窝藏着欺骗，我这辈子，要是有你这样的福分，就啥都不求了！”
陈一声音不高，近乎于呢喃，也不知道是给陈敢听的，还是给他自己听的。
陈敢看了眼院里媳妇忙活的娇身影，忍不住勾起嘴角。
“表哥，其实你比我机灵的多。”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陈一茫然地盯着他，“臭子，瞎啥呢？我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也老早就娶上个城里的媳妇了！”
陈敢摇摇头，忍不住唏嘘。
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这个道理表哥这么快就懂了，可他却是付出了一辈子的代价。
陈敢拍拍陈一的肩膀，笑着。
“行了哥，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把烂摊子收拾好，咱踏踏实实的往前走，好日子都在后头呢，来，喝酒！”
一听这话，陈一很是痛快，他立马把酒杯举起来，大声道。
“就是，让那些狗日的全都下地狱啊，我这好日子在后头呢！”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跟陈敢碰完杯，一仰脖把酒全喝了下去。
张柔洗完尿布，擦了擦她那泛红的手，抬头看向堂屋。
发现陈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红着脸趴在桌上，嘴里嘟囔着啥。
陈敢晃晃他的胳膊，“表哥，你还行不？”
陈一强撑着爬起来，两眼眯紧，“不行了，我，我再喝就得吐了，我想去睡觉……”
陈敢给院里的媳妇递了个眼神。
张柔马上明白，从屋里抱出来床单和被子，在东屋那张床上铺好。
陈敢把陈一稳稳扶住，带进东屋。
陈一身上酒气冲，两眼红肿的厉害，看上去分外可怜。
陈敢把他扶到床上，给他脱了鞋，被子往上一盖。
“表哥，你今晚就在这凑合凑合，明再回家！”
把陈一安顿了，陈敢进堂屋收拾了下桌子，就跟着媳妇去睡觉了。
躺在床上，抱紧媳妇的细腰，闻着媳妇身上的香气，陈敢老能想起来刚才陈一的话。
念慈在他们两人旁边熟睡，媳妇在他怀里，这日子真好，真的，也难怪表哥会羡慕。
要是上一世他有这样的觉悟，那就该有两世的幸福了。
陈敢心里踏实，把媳妇抱的更紧，很快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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