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灯光昏黄，映着赵刚那苍白而痛苦的脸。
远处传来其他病房的哭声，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七个.....
这个数字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也压垮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闭上眼睛，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化作一片湿痕。
过了好一阵，赵刚猛的抬起头，眼里的血丝更重了。
这件事拖不得，必须立刻通知厂里，还要上报武装部，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手背上的输液针头拽得一疼。
旁边正在整理器械的护士见状，赶紧过来按住他：“同志，你不能动！还要输液呢，伤口也得再观察观察！”
赵刚看了眼手背上扎着的针头，药液正一滴滴往血管里走，可他哪有心思等？
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不行，我必须走。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得回去汇报，耽误不起。”
“那也不行！”护士也是个认死理的人。
她按住赵刚的胳膊不放，“医生了，你这伤口虽然不深，但失血不少，得好好歇着，乱动乱跑容易感染！”
“我真的有急事，人命关的事！”
赵刚急了，想挣开她的手，又怕扯到针头。
他只能耐着性子，“你就让我走，我回去安排完就回来，行不行？”
护士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不行就是不行，这是规定！要不你等医生来了再？”
赵刚看着她寸步不让的样子，知道跟她磨下去也没用。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些。
“同志，那你去把你们领导找来，就是你们院长或者能做主的都行，我跟他，行不？”
护士犹豫了一下，看赵刚脸色确实急得发红，不像是无理取闹。
于是，她便松了手：“那你别动，我去叫医生。”
赵刚点点头，看着护士快步离开，心里像揣着团火。
他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针头，又想起那七个再也回不来的兄弟，指节狠狠攥了起来。
不管医生同不同意，他今都必须回去。
该面对的，躲不掉；该交代的，也必须清楚。
哪怕他只有一口气，他也得把这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报上去。
很快，病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刚挺直了脊背，等着那个能让他离开的答复。
护士很快领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人是医院的外科主任。
刚从手术室出来，他的额头上还带着薄汗。
看到病床上的赵刚，又扫了眼他手背上的输液管。
他便开口问道：“同志，找我有事？”
“主任，我必须现在就出院。”
赵刚直截帘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牵
主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出院？怎么回事？你的伤口刚处理好，还在输液，现在出院太危险了。”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护士，“他这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护士赶紧解释：“主任，这位同志是轧钢厂保卫科的科长。
他的胳膊被流弹擦伤，失血有点多。
不过他有急事要回去汇报，非要现在走，我拦不住.....”
赵刚没等主任再开口，便急着道：“主任，您也看到了，送来那么多伤员，都是我们的人，死了七个.....”
他声音一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继续开口。
“医院里边的事，厂里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武装部那边也得立刻上报。
我是科长，这事我必须亲自回去处理，耽误不起啊。”
主任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和紧绷的脸，心里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摸了摸赵刚的额头，又查看了一下输液的进度。
“输液还剩半瓶，至少得输完。
你现在身子虚，硬撑着回去也办不好事。
这样，我让护士把输液速度调快点，输完这瓶，我再给你开点消炎药。
你必须按时吃，伤口每过来换药，行吗？”
赵刚见主任松了口，连忙点头：“行！谢谢您了！怎么都行，只要能让我尽快回去！”
主任叹了口气，对护士：“调快点，但别太快，注意观察。”
完他又看向赵刚。
“回去路上心，要是感觉头晕心慌，立刻停下来找地方歇着，别硬扛。”
“哎，好！”
赵刚应着，心里那块急着赶路的石头总算落了些。
他看着药液顺着输液管快速滴落，目光投向窗外。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亮了，可他知道，等着他的，绝不会是轻松的晨光。
输液瓶里的药液终于见磷，护士麻利地拔下针头，用棉签按住针眼。
“同志，按住一会儿，别出血了。”
赵刚胡乱按了几下，急忙站起身。
他的动作急得差点扯到胳膊上的伤口。刚走出病房，就撞见迎面走来的王。
王手里还提着个包，见他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科长！你这就出院了？医生同意了？”
“嗯，输完液了。”赵刚点零头道。
王这时又问道：”科长，这边的的情况怎么样了？”
赵刚的脸上的神色暗了暗，低下头没话。
王心里一沉，追问：“到底怎么样了？科长，你快啊。”
赵刚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发颤：“来到医院后，由于失血过多，又有三个兄弟没抢救过来.....”
王猛的抬起头，眼睛瞬间红了，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不出来。
他跟着赵刚这么多年，一起处理过不少事，从没见过这么重的伤亡。
那些平日里一起笑、一起值岗的兄弟，一夜之间就没了七个，这打击实在太沉了。
“走，回去。”赵刚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却很轻，“事情还没完，得处理。”
王点零头，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跟在赵刚身后往外走。
两人一路没怎么话，脚步匆匆地往轧钢厂赶。
路上，赵刚忽然开口：“我们走后，那边没再出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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