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何老师聊着，建议她从学校教育基金领些困难老师补助金？
她一口否决，是孤儿更缺钱。
正聊着，同湾的短发如钢丝的五兵从大月表姐夫的身边路过，看到柴把上的镰刀，两眼露出狼光：“我的弯月镰刀终于找到了，原来是你偷的！”
他左手抽出镰刀，右手握拳打在大月表姐夫脸上。
“这把镰刀是我今砍柴时捡到的！”大月捂着流鼻血的脸申诉。
“鬼才相信你！这把镰刀是我从嘉禾买来的，弯月手工刀，失踪一个星期了，不是你偷的，镰刀会飞到你手上？”他挥拳又要打人。
我上前制止。
湾里没被他打过的男女老少屈指可数，一言不合就打。他仗着自己是自卫反击战的侦察兵，家里兄弟多，谁都敢打。
光去拉。
五兵挥舞着镰刀：“来呀来呀，你个大熊包，老子今杀了你下酒！”
“君子动口不动手！出了人命，你也要死。”丹横在光前。
“确实是捡的，我与老公上山砍柴，在山上那口虎口泉里捡的，还有锈，你自己看！你妈过，是她前去砍柴，下暴雨，镰刀被水冲走了，没找到。”何老师辩解。
“放你的狗屁！镰刀会飞去喝水？”五兵挥拳要打何老师。
光从后面拦腰抱住五兵。
五兵一蹲坐，反手把光摔到眼前，用脚踹。
何老师与大月丹冲上去。
我跑过去制止：“打住！再打，立马还你欠我的三百块钱。别忘了，你是怎么把工作打丢了，把未婚妻打跑的。你们五兄弟互打是家常便饭，居然连老师也打，那就禽兽不如啦！”我指着五兵的眼睛怒视。
“谁叫他们家偷我的镰刀！”五兵立马怂了。
“人家不是告诉你是捡的吗？我都听了，你妈挑着捡的柴，遇上下暴雨，不心摔了一跤，柴从泉里捞了上来，镰刀不见了。听，你妈还被你爸打了一顿？难道你不晓得？”我咆哮数落。
“我们战友聚会，玩了三，不在家！”五兵耷拉着头。
“我帮大月叔把柴挑回家来赎罪，可以吗？”五兵把大月叔、光拉起来，抱拳赔礼，抢过柴担挑上就走。
大月叔拗不过，告诉家人收工，晚上还要抢时间摘烤烟。
月亮已上来。
我们与大月表姐夫何老师一起回家。
大家嘻嘻哈哈，走在回家的路上。
行人互相打着招呼。
互相通报着今年的收获。
过了极乐木板风雨桥，大月叔叫大家歇歇脚，洗洗手。
五兵已把柴担斜放在木板凳旁，靠在木柱上休息。
光拉着大佑的手，大佑拉着五兵的手，三位发鱼贯下桥墩。
丹拉着爸爸妈妈的手跟在后面。
洗完手脚，大月叔挑上柴与丹先走了。
何老师回过头，叮嘱光，不要玩得太久，早点回家吃饭，晚上还要开工。
三位发留下来在极乐桥桥下的回水湾里洗澡。
收工路过的青少年男子陆续加入他们的队伍。
温柔的月光在波浪上追逐，男子们在水波中嬉戏，把月光搅拌成月光绸。
光心事重重仰游在银光荡漾的水面上，仰望深邃的夜空，心似乎找到了最知心的伴侣
那交替闪烁的若隐若现的星星，向他倾诉着心中的被月亮屏蔽星空的烦恼。
光仰视着他们，似乎隔了太遥远的距离，不便尽情倾诉自己的秘密。
星星睿智的光却悄悄跑进他的心室，似乎将他的心思剥了个精光。
光划动水波，想保留部分秘密，眼光与星光月光交融在一起，分不清你我。想起今老爸与自己受中等个子的五兵的欺负，牛高马大的自己却无能为力，泪水涌了出来。那份委屈如回头青草的根，怎么耗费体力心力也拔除不净。肉眼所见不见根苗踪迹，转眼它又疯了似的长出新芽。紧触他敏感的神经，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软刺，时时刻刻将他划疼。
河水被月光曝光得有些凉了他的心却一阵疼似一阵燥热。
在月光下淋浴本来是一首非常精美的诗，诗情画意却被屈辱涂鸦得满心苍凉。
他努力把屈辱洗刷，抛却水底。
看见在身边畅游的大佑，又隐隐作疼。
“肚子饿了，回家喽！”
谁喊了一句，大家纷纷上岸。
回到波月村，各自回家。
三位发，手拉手，从一个有两座石狮子的大门进去。
这三位发家是上中下邻居，住在一栋土改分到的飞檐斗拱的大青砖房子里，各家管一厅四间房，从就这样手拉手上学放学。
这栋房子分上中下三厅，每个大厅井两边各一厨一室，木板楼上是睡房，木制的粮廒上铺上草席被盖就是床铺。子女多的就直接在木板楼上铺床铺。男女分两间房用木板隔开，女孩睡里面，男孩睡外面，两人一床草席，睡通铺。
大佑家住前厅，五兵家住中厅，光家住后厅。
吃饭时三位伙伴喜欢端着碗坐在中厅的井里，把自己碗里的菜分享给他人。
那时，碗里一年三百六十五，难得有几次见荤，但总感觉人家的菜要好吃些。哪怕同是白萝卜，同是干萝卜，辣椒多少，盐多少，油多少，口味就大相径庭。
大佑家的白萝卜干油多盐多，还放很多葱或蒜，特别有味；
五兵家的白萝卜干，油少盐少，豆豉辣椒却多还用番茄榨汁当油，特别香。
同是一种菜，夹来夹去，饭菜就香起来了。
有时一条短裤交换穿也觉得好玩。
吃喝玩乐、打打闹闹在一起，快乐与友谊如石板不变。
个子却变化很大。
大佑长到初中毕业时，一米六，不久后结婚，个子不见长，肚子越来越大，鼠形十足。
五兵长到一米七，高中毕业当兵，只长肌肉，八块腹肌块块养眼。
回到家正要吃饭，大佑来喊光、五兵去他家喝酒。
老爸，晚上要摘烤烟，明要编好上烤房，时间不等人啊。
老妈，读了十多年书，没放松过，去吧。
妹妹，去吧去吧，我们三个人多做点，十点以前可完工。
大佑来拉，五兵来拉。一左一右架着光走。
光回过头：“我吃完饭就去！”
第二，鸡打鸣时，光睡在大门左边的石狮子下，门外三条狗醉倒在他身旁。
何老师在学校向我讲述光他们的事，嘴角泡沫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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