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子拍在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谁在外面委屈地哭。苏晴把冻得发红的手往袖管里缩了缩，
刚从灶房端来的红薯还冒着热气，烫得她指尖发麻，可心里那点因为赶路冻出来的寒意，却被这团暖烘烘的热意焐化了大半。
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趁热吃。”林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点烟火气的沙哑。他刚把最后一根柴火塞进灶膛，袖口沾零黑灰，侧脸被跳动的火光映得明明灭灭。
苏晴咬了口红薯，绵密的甜混着焦香在嘴里散开，她含糊地应了声，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心翼翼地剥开。是块麦芽糖，琥珀色的，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像块被人捂了许久的暖玉。
给她他递过来，指尖不心碰到她的，带着柴火熏出来的温度，烫得苏晴心里一跳，连忙接过来攥在手里。
麦芽糖在掌心慢慢化开一点，黏黏的，暖意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她低头，口咬了一点，清甜瞬间漫过舌尖，
比刚才的红薯更甚，却清爽得很，一点不腻。这甜味像是带着钩子，把心里某个角落勾得软软的。
她抬眼时，正撞上林望过来的目光。他没话，就那么看着她，眼神里的东西很复杂，有她能看懂的关切，
还有些她读不懂的温柔，像灶膛里没燃尽的炭火，不灼人，却带着能焐热整间屋子的温度，
一点点把她裹了进去。苏晴的脸颊有点发烫，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啃着手里的麦芽糖。
窗外的风雪似乎了些，只偶尔有雪粒打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林看了眼窗外的色，把油灯的灯芯捻了捻不早了，睡吧。
话音落，他吹灭了油灯。屋里瞬间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钻了进来，透过糊着的窗纸，
在地上洇开一片朦胧的白，像铺了层薄雪。火炕还是暖烘烘的刚才烧炕时添的柴火还在慢慢释放着热量，把被褥都焐得温热。
身边的人躺了下来，呼吸声很轻，带着种让人安心的节奏，一下一下，和窗外偶尔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
像支温柔的曲子。苏晴往被子里缩了缩，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红薯香，还有林身上特有的味道柴火的烟味混着点皂角的清爽，是种让人踏实的烟火气。
她闭上眼睛，刚才麦芽糖的甜味好像还留在舌尖，心里也甜丝丝的。
白赶路时的疲惫和不安都散了只剩下一种笃定的暖意她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来，心里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又冒了出来：这个冬，一定不会冷了。
后半夜雪又下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像有人在窗外撒盐。苏晴睡得不沉，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
似乎是往她这边挪了挪。她没睁眼，只觉得那股带着烟火气的味道更近了些，像层无形的屏障，把窗外的寒气都挡在了外面。
蒙蒙亮时，她被冻醒了。不是炕不暖，是鼻尖漏在了被子外面，沾零凉。
刚想往回缩，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被角上，往上提了提，恰好盖住了她的鼻尖。动作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苏晴睫毛颤了颤，依旧闭着眼，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她能感觉到林没睡，呼吸声比夜里沉了些，大概是醒了有阵子了，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比平时低了八度。
她“嗯”了声，慢吞吞地睁开眼。窗外的雪停了，晨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淡淡的亮，能模糊看清屋里的陈设。林已经坐了起来，正往灶房的方向看我去烧点热水。
他起身时，苏晴瞥见他的肩头落零白，像是夜里起身添柴时沾的雪沫。她没作声，看着他披了件厚棉袄出去，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吱呀一声合上，带进来股冷冽的空气，转瞬又被灶房燃起的烟火气驱散，
等她穿好衣服下炕，灶房里已经飘出了粥香。林正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着他的侧脸，轮廓比昨日更清晰些，下颌线绷得笔直，却在抬眼看到她时，线条柔和了几分。
锅里温着粥还有两个昨剩下的红薯。他指了指灶台先垫垫等会儿我去劈点柴。
苏晴走过去，拿起灶台上的粗瓷碗，盛了满满一碗白粥。粥熬得稠，米香混着点淡淡的甜味，
喝下去暖得从喉咙一直熨帖到胃里。她喝着粥，看他把劈好的柴码在墙角，动作利落，额角很快沁出了薄汗，在晨光里闪着亮。
我来吧她放下碗，想去帮忙。林却直起身，把斧头递给她旁边的墙根你屋里待着，外面冷他着，从怀里又摸出个东西，用油纸包着，递过来，“昨看你爱吃，又找王婶换了块。
还是麦芽糖，比昨那块略些，在晨光里泛着更温润的光。
苏晴接过来，指尖触到他的指腹，比昨更热些，带着劈柴时的温度。
“谢谢。”她声，把糖攥在手里，暖得像个炭团。
林没话，只笑了笑，又转身去收拾劈好的柴。苏晴站在灶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嘴里没含着糖，
却觉得舌尖又泛起了甜。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麦芽糖，忽然觉得，这个冬何止是不冷，怕是要甜得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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