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人尨顿了顿：“臣方才是想，大周帝国缺粮之困，或可因疵以缓解。”
姬宫湦道：“且不如今已是六月上旬末，即便是开春雪化，中原及东海之滨开始栽种稻麦，亦需耐心等待稻麦生长。”
屠慕道：“启禀大王，臣倒是以为，尨总管所言有理。”
姬宫湦好奇问：“有何道理？”
屠慕道：“大王刚并合宋国，中原便久旱逢甘霖，实乃降祥瑞也。”
“尔等可信？”
“吾等信与不信，实则并不重要，其余五大诸侯国子民相信便好。”
“信了又能如何？”
“那便明大王并合九州，乃是顺应道之事。”
“孤王本就是子！”
“世人皆知分封诸侯之子，却从未见过并合九州之子。大王曾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姬宫湦笑道：“孤王此前并合诸侯，皆师出有名也！”
屠慕道：“纵使如此，亦会让不少人心中惶恐不安，甚至暗自以为，大王并合九州，乃是违背祖礼，好大喜功之恶校所谓师出有名，亦是随便捏造，粉饰自身而已。”
姬宫湦淡然一笑：“孤王乃暴君也，那些愚昧无知之徒，可任凭其等自行想象。”
屠慕却坚持道：“倘若大王仅只是周王室之子，尚可自诩暴君。然大周帝国已正式成立，并合九州亦进入最后阶段，应当舍弃暴君姿态，转而建立文韬武略之形象。”
内史伯朙当即起身附和。
“大王乃大周帝国之帝王，确实不应再像往常那般。”
姬宫湦望向寺人尨。
“尨总管亦是如此认为？”
寺人尨点点头：“大王此前自诩暴君，不过是为便宜行事。而今大周帝国已经创立，只需将并合九州定为顺应道之事，大王便不再需要便宜行事，不用继续自诩暴君。”
姬宫湦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三人之言，确实有道理。
以前大周帝国尚未正式创立，需要暴君形象处置事务。
如今大周帝国已经正式创立，倘若还需要暴君形象处置事务，这大周帝国岂不是白白设立了？
简单权衡过后，姬宫湦当即朝三人大笑起来。
“尔等所言甚是，孤王非暴君，而是文韬武略之子，顺应道之帝王。”
三人齐声道：“大王圣明！”
姬宫湦望向内史伯朙。
“内史，即刻拟写诸如童谣之类，阐明降祥瑞于中原之事。务必要刻意强调两处，宋国公子司空主动进土献民后，孤王曾前往宗庙祭祀祈祷，希望中原能有所缓解。”
内史伯朙笔尖飞快：“除此之外，还需要强调何处？”
姬宫湦道：“大周帝国首场科举圆满结束，孤王唯才是举，亦是降祥瑞的原因之一。”
内史伯朙拱手领命，当即开始埋头编写。
……
六月十五日，午后。
洛邑再次发来紧急电报。
中原频频降雨，原本因为干旱而枯萎的田野，正逐渐焕发新芽。
伴随着祥瑞童谣快速扩散，越来越多人深信，大周帝国不是单纯改变名称的周王室，而是高于周王室的存在。
尤其大周新国人之策、首场科举考试等，均在打破贵贱鸿沟。
对普通百姓而言，归附大周帝国，便意味着拥有无尽的希望，追随诸侯国君，则永无翻身之日。
只要稍微有点正常思维，都知道应该如何抉择。
很快，事态便如此前所料。
大周帝国接管宋国旧地，逐步推行郡县制，并划分百亩农庄，宋国遗民皆无比配合。
就连宋国卿士贵族，也积极参与其中，尤其是对学政异常期待。
相较于普通百姓，卿士贵族在学识具有领先优势，只要坚持在这方面付出努力，成为大周帝国官吏，远胜于当宋国卿士贵族。
要知道，大周帝国最为显赫的内史一门，正是出自殷商子姓血脉。
至于所谓的宋国社稷，不过压在自己头顶的巨石而已。
卫国平民亦是如此认为。
郑黙率领骁骑军，以顺应道，吊名罚罪为名，正式跨越周卫边界，往北向卫国新都甘丹进军。
沿途曾遇到大批卫国流民，见到骁骑军北上，纷纷选择驻足，对骁骑军甲士示好。
中原干旱虽然因为降雨结束，灾害却还在延续。
位于中原北部的卫国，此前干旱最为严重，绝大部分平民早已山穷水尽，目前也仅只是不用担心渴死而已。
至于耕种稻麦，连一粒种子都没有，只能继续前往大周帝国。
正因如此，骁骑军行军速度远远超过起初预期。
沿途不仅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还有不少卫国青壮主动前来，表示愿意跟随骁骑军，共同前往卫国新都甘丹。
目的异常淳朴，诛灭杀兄篡位的卫侯和，打开堆满民脂民膏的卫国府库，帮助食不果腹的卫国子民渡过旱灾。
郑黙不敢擅自决断，便派骑士紧急前往洛邑，通过有线电报向姬宫湦奏报。
姬宫湦并未顾及太多，直接向郑黙下达军令。
其一，务必要以雷霆手段，尽收卫国、德水一带与上党之地。
其二，可临时征召五千青壮，协助骁骑军甲士攻城掠地，待中原北部战事结束，再送往蓝田大营进行训练。
其三，缴获的一切钱粮物资，均交给赈济仓，用于救灾恤患，救活更多卫国平民。
郑黙收到姬宫湦军令，当即便调整作战方案。
起初是骁骑军甲士往前横推，清扫范围与力度极其有限。
如今，先是接纳主动追随者，随后安排其等在前方带路，直奔卫国新都甘丹。
等抵达卫国新都甘丹，郑黙顿时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毕竟是新建都邑，本以为即使卫国分崩离析，但是有卫侯和亲自镇守，甘丹应当不会遭到毁坏。
结果，甘丹刚映入眼帘，便能眺望到数股黑烟直冲云霄。
缓缓靠近之后，发现甘丹城墙的确崭新，但是城门却颇为残破，
似乎曾经遭遇过多次纵火焚烧，如今只能胡乱堆叠木材与石块，用来充当城门。
城墙上，竟然无一人巡逻。
南门门楼似乎刚遭遇混乱不久，赫然悬挂着十多具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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