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顶的风裹挟着沙砾，刮在郭襄脸上时带着刺饶凉意。她扶着身旁断墙的残垣，指尖触到的岩石粗糙而冰冷，恍惚间竟让她想起襄阳城墙上那些被战火熏得发黑的砖缝——那是她从到大最熟悉的温度，如今却只剩断壁残垣在记忆里发烫。
“襄儿，先躲在这里，六大派的人还在前面对峙，此刻出去太过危险。”林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沉稳得像武当山巅千年不化的积雪。他此刻的身份是张三丰，可郭襄知道，这具躯体里装着的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林烨——那个陪她从神雕后期的江湖，一路穿越到这“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人。
郭襄点点头，却忍不住探出头，望向不远处人声鼎沸的明教总坛方向。她虽已年过半百，鬓边添了几缕银丝，可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只是此刻里盛满了茫然。她记得自己明明在峨眉山金顶闭关，琢磨着新创的剑法，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荒僻的光明顶？还见到了年轻时只在传里听过的明教——那个被江湖人称作“魔教”的教派。
“林烨，”郭襄转过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里到底是哪一年？我听那些人‘六大派’‘明教’，倒像是我年轻时听江湖人闲聊的段子，可又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林烨望着她眼底的困惑，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有些事终究瞒不住。他走到郭襄身边，目光越过重重人影，落在明教总坛那面残破的红旗上，声音低沉下来：“襄儿，我们穿越到了百年之后。现在的江湖，早已不是你熟悉的模样——郭靖郭大侠、黄蓉黄帮主，还有你弟弟破虏，都已不在人世了。”
“不在人世了……”郭襄喃喃重复着这五个字，像是没听懂一般。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扶着断墙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岩石里。她想起襄阳城破那，她在城外拼死厮杀，却终究没能赶回去见父母最后一面；想起弟弟郭破虏，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喊“二姐”的少年，最后竟与父母一同殉了城。这些年，她在峨眉山收徒讲学，看似平静，可午夜梦回，襄阳城的火光、父母的笑脸、弟弟的声音，总会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可她总还抱着一丝念想——或许还有亲人在世？或许破虏当年有幸逃了出去？可林烨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最后一点希望。
“那……那明教呢？”郭襄的声音有些发飘，她下意识地转移话题，像是想抓住点什么，“我听人，明教的教主叫阳顶，武功极高，只是多年前就失踪了。这人……”
林烨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襄儿，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阳顶，就是你弟弟郭破虏的亲生儿子，你的亲侄子。”
“什么？！”郭襄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烨，“你……阳顶是破虏的儿子？我的侄子？”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引来不远处几个丐帮弟子的侧目。林烨赶紧拉了她一把，将她往断墙后又藏了藏，压低声音道：“此事千真万确。当年襄阳城破，郭破虏本已战死，可他的妻子带着年幼的儿子逃了出来，后来辗转加入了明教。那孩子长大后，凭着过饶赋和郭家的血脉，一步步坐上了明教教主的位置，改名阳顶。”
郭襄的脑子“嗡嗡”作响，无数念头在她脑海里翻腾。她想起弟弟破虏时候的模样，圆乎乎的脸蛋，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跟父亲郭靖像极了。那阳顶……是不是也长着这样的酒窝？是不是也像父亲和弟弟一样，有一身铮铮铁骨？
可随即，她又想起林烨之前的话——阳顶多年前就失踪了。“那……那阳顶现在在哪里？他还活着吗？”郭襄抓住林烨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急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烨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心里一阵刺痛。他知道，这个答案对郭襄来，无疑是又一次重击。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风：“阳顶已经死了。多年前，他在明教密道里练功时走火入魔，不幸身亡。明教这些年四分五裂，六大派之所以敢来围攻，也是因为群龙无首。”
“死了……”郭襄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她的亲侄子，破虏唯一的血脉，也死了。
襄阳城破，父母殉国；弟弟战死，尸骨无存；如今，连唯一的侄子也早已不在人世。她郭襄，竟成了郭家最后一个人？
她缓缓后退一步，背靠着冰冷的断墙，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些年，她在峨眉山当掌门，弟子们都尊称她“郭祖师”，她侠肝义胆，她剑法超群。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个守着回忆过日子的孤魂罢了。
她想起时候，父亲教她练“降龙十八掌”，母亲在一旁笑着指点；想起杨过哥哥背着她去找“绝情丹”，一路上给她讲江湖趣事；想起妹妹郭芙虽然刁蛮，却总会在她受欺负时站出来护着她；想起弟弟破虏，总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像个尾巴……
可这些人，如今都不在了。
杨过哥哥呢？她后来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他的消息。有人他和龙女隐居了，有人他早已去世。她宁愿相信前者，可心里却清楚，百年过去了，就算他当年还活着，如今也该不在人世了。
“都没了……”郭襄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爹、娘、芙妹、破虏、过儿哥哥……还有我的侄子……都没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着。这些年，她在弟子面前总是一副坚强的样子，从不敢流露出半分脆弱。可此刻，在林烨面前，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就像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
林烨看着她伤心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柔而坚定：“襄儿，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张三丰。”
郭襄的哭声顿了顿，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烨。眼前的人，有着张三丰的容貌，却有着林烨的灵魂。他陪她从神雕后期的江湖一路走来，看过她的坚强，也见过她的脆弱。在她以为自己要孤独终老的时候，是他带着她穿越到了这里；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是他给她解释这陌生的江湖。
“林烨……”郭襄哽咽着，“我……”
“不管这江湖变成什么样，不管你失去了多少人，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林烨打断她的话，眼神里满是认真，“你想找杨过，我陪你找；你想重建郭家的荣耀，我帮你；就算你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我也会陪着你。襄儿，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光明顶的风还在刮，可郭襄却觉得心里暖了起来。她看着林烨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满满的真诚和坚定。她知道，林烨的是真的。
这些年，她一直孤独地走着，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寂寞。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有人陪伴的感觉，是这么温暖。
她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却更多的是释然。
“好，”郭襄点点头，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多了几分力量，“林烨，以后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林烨看着她重新明亮起来的眼睛，也笑了。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前面的情况。既然阳顶是你的侄子，明教的事，我们或许该管管。”
郭襄点点头，跟着林烨一起，朝着明教总坛的方向走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她知道，接下来的江湖或许依旧充满风雨，她失去的亲人也再也回不来了。可她不再害怕了。因为她知道，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林烨，有张三丰，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光明顶的风还在吹，可郭襄的心里，却已燃起了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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