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踩着溪边新萌的草芽往枯泽深处走,墨玉在怀里微微发烫,玉面暗纹投射在衣襟上,像条跳动的银蛇。王扛着从石室找到的青铜扳手,嘴里哼着跑调的歌:“头儿,你这枯泽以前是不是个大湖?你看这石头的形状,多像被水泡过的。”
“何止是湖。”老影蹲下身,指尖捻起块带着盐霜的土,“是冰原最大的淡水泽,当年牧民都来这儿打草。”他忽然指向远处的土坡,“那片隆起的地方,该是古泽的堤坝。”
走近了才发现,土坡竟是用夯土和冰块混合筑成的,坡上的冰砖冻得结实,砖缝里嵌着些朽木,看着有些年头了。阿影抚摸着冰砖上的纹路,忽然“咦”了声:“这是‘鱼肠纹’,和我娘手札里画的控水闸纹路一样!”
果然,在土坡背阴处,一道半埋在土里的青铜闸门赫然出现,门环铸成鱼嘴形状,嘴里叼着个凹槽,尺寸正好能放下那片拼合的子母鱼鳞。林满将鱼鳞嵌入,闸门却纹丝不动,门楣上刻着行字:“单鳞难启,需借七星力。”
“又是七星阵。”王挠头,“难道得把那七粒冰晶石都找来?”林满却指着闸门两侧的冰柱:“你看这柱子上的刻度,从一到七,每道刻度旁都有个星象图。”
第一道刻度对应“枢”,星象图是条鱼跃出水面;第二道“璇”,是鱼群溯流而上;直到第七道“摇光”,图中鱼嘴衔着块与墨玉相似的石头。“得按星象顺序注入冰灵之力。”林满将第一粒冰晶石放在“枢”位,指尖凝聚灵力注入,冰柱立刻亮起蓝光,闸门发出轻微的响动。
七粒冰晶石依次归位,青铜闸门终于“嘎吱”作响,缓缓升起半尺高,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水道。一股腥甜的气息涌出来,带着水草的腐味。阿影往水道里扔了块石子,听着回声判断:“不深,大概三丈长,尽头有水流声。”
三人鱼贯而入,水道两侧的冰壁布满了孔,孔里嵌着些发光的苔藓,将路径照得朦胧。走到一半,王忽然“哎哟”一声,脚下踢到个硬物,用火折子一照,竟是具骸骨,身上还套着暗影会的黑袍,骸骨旁散落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钥匙。
“是被闸门机关困住的。”林满捡起钥匙,发现上面刻着“逆”字,“这水道里有逆流机关,估计是他没找到钥匙,被水流困住了。”他指着前方的水面,果然有微弱的漩涡在转动,“钥匙是开机关的。”
水道尽头的石壁上有个锁孔,形状与钥匙吻合。插入钥匙的瞬间,漩涡突然平息,水面浮出块石板,上面刻着与墨玉同源的水脉图,只是标注的支流方向全是反的。“是逆流图!”阿影忽然明白,“暗影会不止堵了闸门,还改了水流方向,让活水往荒漠里流!”
石板下有个凹槽,正好能放下墨玉。林满将玉嵌入,石板忽然翻转,露出底下的齿轮组,每个齿轮上都刻着不同的水相图案——正是九宫鱼棋里的“雨、露、霜、雪”。“得按相生顺序转动齿轮。”他示意王转动刻着“雪”的齿轮,自己则转动“雾”轮,“雪生雾,雾生露……”
齿轮转动的同时,水道开始震动,头顶落下细碎的冰碴。阿影忽然指着齿轮组旁的刻度:“不对!你看这指针,指向的是‘相克’的顺序!”原来暗影会不仅改了水流,连机关的运转逻辑都颠倒了,正确的顺序该是“霜克雪,雪克露”。
林满迅速调整,当最后一个齿轮归位,水道尽头传来“轰隆”巨响,一道暗门打开,外面竟是片开阔的水域,水面漂浮着些枯木,木头上却缠着新抽的绿藤。“是活水!”王兴奋地掬起一捧,水清凉甘甜,里面还游着几条鱼,正是冰蛇鱼的幼崽。
水域中央有座石岛,岛上立着块石碑,刻着“泽水归墟”四个大字,下面的字记载着枯泽的来历:原来这里是归墟水系的分支,当年冰族为了灌溉草场,特意筑闸分流,后来暗影会篡改了闸门机关,才让泽水改道。
石碑背面的凹槽里,藏着个青铜圆筒,打开一看,是卷更详细的水脉修正图,标注着如何将逆流改回正途——需要同时启动枯泽闸门和归墟的星图机关,形成水循环。“这得回去通知赵玄。”林满将图纸收好,“归墟的星图只有他最熟悉。”
往回走时,水道里的冰壁忽然渗出活水,在壁上凝成新的水纹,像幅流动的地图。阿影忽然指着其中一道水纹:“你看这形状,像不像九宫鱼棋的残局?”林满凑近细看,果然——水纹组成的棋局里,白棋正缺最后一子,而那位置的水纹,恰好与母鱼鳞的形状重合。
“原来所有机关都连着。”他忽然笑了,“从九宫棋到活水闸,从墨玉到鱼鳞,环环相扣,就是怕外人轻易改动。”王摸着肚子道:“管它啥机关,现在能找个地方烤鱼吃了吧?我这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在石岛生火烤鱼时,林满将墨玉放在火堆旁的石板上,玉面暗纹在火光映照下,竟与星图完全重合。他忽然明白,所谓的“七星钥匙”,从来不是某件具体的东西,而是对冰原水系的理解——懂得水脉如何流转,才懂得如何让枯泽重生。
阿影将烤好的鱼递给他,银簪上的母鱼鳞在火光下泛着微光。“我娘肯定来过这儿。”她指着石岛边缘的一处刻痕,是个的“影”字,“这是她的记号。”林满望着那记号,忽然觉得这冰原上的故事,就像这流转的泽水,看似断了,实则在暗处相连。
远处传来冰蛇鱼群的游动声,像是在庆祝。林满咬了口烤鱼,鱼肉细嫩,带着水草的清香。他知道,疏通枯泽只是开始,暗影会的余党还在暗处,归墟深处或许还有更多秘密,但此刻看着眼前的活水、新绿和身边的人,忽然觉得一切都来得及。
夜色降临时,他们在石岛过夜。王靠在火堆旁打呼,老影在整理水脉图,阿影则用草绳编织着鱼形的网,准备用来捕捉冰蛇鱼的幼崽,带回枯泽放养。林满摩挲着怀里的墨玉,玉面的温度与体温相融,像揣着片跳动的水脉。
他望着星空,北斗七星的光芒格外明亮,与墨玉上的星图遥遥相对。忽然明白,所谓的探险,不过是循着前饶足迹,将断裂的脉络重新接起,让该流动的继续流动,让该生长的自由生长。
第二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水面,冰蛇鱼群忽然集体跃出水面,形成道银色的拱门。阿影笑着:“它们在‘前路通畅,可放心携。”林满站起身,将墨玉收好,“那咱们就去归墟,让泽水真正回家。”
归墟的方向,晨雾正在散去,隐约能看见水脉图上标注的光点,像串引路的星子。林满知道,那里有等待修正的星图,有需要唤醒的良知,更有属于冰原的,生生不息的未来。而他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份水脉图,和身边这些人,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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