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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姜云裳脸色骤变，徐平尴尬的抠了抠耳根。认识那么久，除了有些毒舌，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这还是第一次见对方爆粗口。
对于这样的反应，当然可以理解。下胭脂榜第二的美人，当年宣帝在位，更是列国皇子、名流、权贵纷纷垂涎三尺之人。除开政治联姻，即便单论容貌，追求者恐怕也能从奉派到神京……
便是如此，徐平微微摇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凑上前去。“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咱两的目的一致，除了对付顾应痕，我扶你继位，你授我摄政，这些离不开银子支持！
我这凤楼与你所想的不用，既不是教坊司之类，更不是寻常青楼，我叫它会所。”
深吸一口气，姜云裳绣袍一甩，侧身便从对方身旁走过。“让我抛头露面，去给那些寻花问柳之辈佐酒陪笑？
徐平，这丢的可不光是我的脸，还有你靖北王府的脸。简直荒唐！”
“不不不！”徐平赶忙上前将之拦住。“怎么可能让你佐酒陪笑？你好歹也是我的女人，我还没那么衰好吧！”言罢，他表情微变，随后继续道：“只是开业之日露个面，随后与我同处雅间即可。我知你自幼善琴，琴艺更是冠绝六国，只需抚琴一曲，再无其他。”
听完徐平的话，姜云裳脸色好了几分。即便如此，她却依旧不依不饶。“口口声声什么共同利益，你倒是拿出诚意来？上嘴皮碰碰下嘴皮便要这要那，脸皮之厚，简直世所罕见。”
“归，不要人身攻击嘛！”言罢，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徐平拉着姜云裳的手腕便朝书房走去。“不光是你，开业之日出面的绝色女子可不在少数！单就青楼而言，你见过哪家会有胭脂榜上的女子？”
此话一出，姜云裳瞬间反应过来。“这么来，你是打算让那司徒娴韵也出面？”话到此处，她再度甩开对方的手。“你应当知晓，我和她可不对付。徐平啊徐平，你也不怕我俩敲烂你的如意算盘。”
“赚钱嘛！不寒颤！”徐平嘴角一撇，旋即赶忙上前推开房门。“没有银子，咱们如何打点关系？如何收买人心？又如何招兵买马？
倘若继位，你可是这六国下的第一位女子称帝啊，不光保下你姜氏血脉，不定大梁在你手中还能再造辉煌！”
“这样的辞你骗骗孩吧！”对于徐平口中的话，姜云裳是嗤之以鼻。“什么扶我继位九五，为的不还是你能名正言顺？
没有兵权也没有政治派系，真到了时机成熟，是不是就打算让我禅让给你？
我若是不听话，你再找个机会除掉我，寻一听话之人过继，顺理成章而又兵不血刃的拿下大梁。”
“你…….”徐平眉头一挑，想要解释，却也不知该啥。“既是如此，那为何与我合作？”
“我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不与你合作我又能怎么办？”着，姜云裳罕见的流露出几分忧郁。“你嘴上得轻巧，自古以来就没有女性称尊的先例，这是为何？”
未等徐平开口，她便继续道：“首先便是正统性与传承性的挑战。
皇位传承强调血缘与宗制，以父系传承为核心。我称帝岂不违背这一传统？还易引发统治阶层内部和百姓对皇位正统的质疑，别振兴大梁，不二世亡国就不错了。
再者，列国朝臣皆以男性为主。男尊女卑自古有之，朝臣会本能的抵触，消极怠工、阳奉阴违，政令难下都是轻的。
论及皇位传承，孕期我是理政还是不理政？子嗣若无男童，又当如何？即便有，若是庸才，又当如何？
如此冲击伦理纲常，难保不会引发各阶层的混乱，且决策易受感性影响，权力欲望更可能过度膨胀。
为巩固地位和满足压抑已久的心理，兴许就会采取极端手段排除异己，导致整个朝堂的政治环境紧张，阶级矛盾加剧。
再了，我若称帝，为子嗣传承，必当豢养面首，招纳侍君，你受得了吗？自欺欺人。”
“那你这算什么？以身入局？”徐平从未想过姜云裳会看得如此清晰，他低头走向一旁的椅子，拿起茶盏，却又缓缓放下。“既然你什么都清楚，甚至还猜到了我会如何夺权，那我可就当真不明了……”
对于徐平的疑惑，姜云裳并没有意外。她掀起裙摆独自坐下，随后托着腮帮转头朝窗外看去。“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半子。我虽不是谋士，也想试试。
成，则驱逐外敌之患，擦净那些刻在大梁脊骨之上的耻辱……
败，也不过是搭上一条无人在意的薄命罢了，有何可惧……”
徐平眼角不停抖动，话到嘴边，最终却变成一声轻叹。“与虎谋皮，我佩服！但佩服并不代表认可。
姜云裳，大梁的覆灭已成定局，这是时代进程所致，不可逆。即便没有顾应痕，也难保不会出现别人。日月交替，神器将易，何必如此执着。”
听闻此言，姜云裳颇有些意外。她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徐平的眼神中罕见的流露出几分笑容。“你这是在心疼我？还是想减少你心中的负罪感？
徐平，你大梁覆灭乃命不可逆，若靖北王府临此绝境，祸及宗族，辱加先人，你又能袖手观其倾颓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家国血脉，岂容轻弃？什么命之，不过鼠辈推诿之辞。
江河之水，非一日而成，若无人疏浚，终成泛滥。大厦之固，非一木可支，若无柱梁相撑，必致崩塌。
道循环，本无定数，人力可为之处，当以身为楫，逆水行舟。纵然前路荆棘，九死而无生，承宗族荣耀，每一个姜氏之人皆当执戈向前。
若皆以己身自缚，安有破局之日？有人凿山开路，经年不辍；亦有人筑堤防洪，力挽狂澜。此非命垂青，乃人定胜！
我虽一届女流，国破家亡，又如何能袖手而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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