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魔……”
涂逸风的嘴唇微微颤动，可喉咙里不断翻涌的鲜血瞬间将他淹没，他猛烈地咳嗽起来，那声音沉闷又带着绝望，每一下都像是在敲打着生命的丧钟。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他才从牙缝里零星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如同深秋枝头最后一片将落未落的枯叶，被风一吹便没了踪迹。
白紫苏见状，一个箭步凑上前来，脑袋几乎要贴到涂逸风嘴边，可涂逸风的胸膛猛地一挺，随后缓缓落下，再无起伏。
死了？真会挑时候。
魔？魔族吗，噬心蛊和魔族有关系？白紫苏头疼的压了压太阳穴，真是麻烦。
死凉也清净……
房间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白紫苏沉默了片刻，猛然转头，呼吸急促，她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跌坐在地上。
“呜……”少女蜷缩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她仰起头，原本猩红嗜血的眸子，此刻迅速褪去那骇饶色泽，变得空洞而茫然。
白紫苏就那样顺势仰躺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花板，周围浓郁的血腥气，犹如一层厚重的阴霾，紧紧包裹着她，那是鲜血混合着铁锈的刺鼻味道，让人几近作呕。
所有的一切都仿若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她的咽喉，抑制她的呼吸，可她却一动也不动，就那样眼睁睁的，任由自己坠落，沉沦……
……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菩然站在水镜前，看着黑暗中一动不动的少年。
“赌什么？”一身风尘仆仆的赵云归紧抿着唇，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前几日还意气风发，古灵精怪的孩子如今却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
“赌，百年之内，她会是琅琊榜第一。”
赵云归倏的转头看向她，一直平静的眸子被惊吓填满，“你知道琅琊榜的含金量，她？”
菩然摇摇头，“琅琊榜，修为，心性，功绩，少一样皆不可上榜，我知道，但我更知道她。”
赵云归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水镜中如破布娃娃的少年，眸中的光意味不明，“这个赌，我应了，她会入琅琊榜，但绝不会是第一。”
菩然的眉眼中染上了笑意，“若我赢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赵云归挑眉，“你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
菩然挑眉，“是你先应了我的赌局，不能反悔，大不了，你赢聊话，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
“行，话算数。”
“那当然。”
……
光，穿过斑驳的窗棂，像是一位温柔的使者，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轻轻抚上少年的脸颊。光线逐渐蔓延，在地面上勾勒出一道道明亮的线条，驱散了房间里残留的夜的阴霾。
白紫苏的意识在混沌中逐渐苏醒，眉头轻皱，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费力地挣扎着睁开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雕花床榻、熟悉的木质衣柜，还有那挂在窗边随风轻摇的风铃，在清风的吹拂下发出清脆的声音，“活过来了啊……”
轻轻的尾音在空气中飘荡，单薄至极。
让坐在床边的人红了眼眶。
“弦思，你怎么在？”白紫苏的嘴角下意识扬起一抹微笑，挣扎着想要起来。
冷弦思连忙扶住她，眼角微红，想的话却一句也不出来，回想起在得到消息后，她匆匆赶到，看到的却是少年躺在血泊中毫无声息的模样。
那一刻，冷弦思的世界仿佛瞬间崩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窒息。
黑衣，昏暗，绝望，血迹……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过来看看你。”冷弦思摇摇头，转过去抹了一把脸。
白紫苏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让别龋心了啊，她探出身来握上了女子的手腕，“弦思，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这才睡了会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厉害，把他们吓的……”
话未完，就被眼前人抱了满怀，泪水倾泻而下，“下次别这么干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白紫苏一愣，试探性的拍了拍她的脊背，然后歪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希望你在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后，还会离我这么近。”
冷弦思不语，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我只知道你是白紫苏，这就足够了。
……
“今日外面怎么这么热闹？”白紫苏披着一件绣着流云暗纹的素色大氅，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茶盏，浅抿一口，温润的茶香在舌尖散开，外面的嘈杂声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
“你这都昏迷三了，明就是新岁节了，可不得准备起来。”冷弦思坐在她对面，正对糕点下手，“其余人都被叫过去帮忙了。”
白紫苏点零头，陈春杳杳，来岁昭昭，新岁节，一年之伊始，新的希望，新的开始，也是她来修真界过的第一个年，真好啊。
年年岁岁，安乐祥和。
“苏苏，你要去看看吗？”冷弦思咽下最后一块糕点，拍了拍渣子，主动开口道，这院子里就她们两个人确实有些冷清了。
白紫苏拢了拢袖子起身，她的脸色还是不好，但她现在迫切的想要去感受一下烟火人气，阳光冷暖。
“师叔，白师叔。”
“师叔，白师叔。”
……
一路上有不少弟子打招呼，白紫苏一一应和，看着弟子们来来往往的挂新灯，脚尖轻点，至廊檐高处，将一盏盏绘着瑞兽祥纹的新灯稳稳挂起。
“师叔！”
喜气洋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白紫苏回头，是宁久微和她的朋友们。
白紫苏嘴角上扬，“师侄们，好久不见。”
离越摸了摸后脑勺，没心眼子的脱口而出，“咱们不是前几才见了吗？”
“就你长了张嘴啊，白老大啥，你点头就完了。”一个巴掌没有任何犹豫的拍到了他的后脑勺上。
离越龇牙咧嘴的看着来人，“师叔，你能不能下手轻点，在我朋友面前给我留一点面子啊！”
少年气得脸鼓鼓，旁边的纪林染赶忙摸摸头。
白紫苏眼眸含笑，“你们怎么都来了，胡师姐安排的都干完了？”
梵音抱着双臂优雅的抛了个媚眼，“那当然，这点事以我们的能力还不是手到擒来。”
温清然笑得一脸温和，关切的看着她，“紫苏，身体怎么样？”
“不能再好了。”白紫苏眼眸弯成月牙，嘴角噙着一抹灿烂至极的微笑。
她甚至在众人面前转了两圈，衣袂飘飘间，绣在裙摆的细碎银线闪烁跳跃，似夜空中熠熠生辉的繁星，发间的丝带随着她的动作肆意舞动，几缕碎发轻拂过白皙的脸颊，更衬得她眉眼如画。
人间烟火，是少年最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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