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作幅度之大，气势之狂野，活像一条翻江弄海的蛟龙。
但是想想它只是一条胖滚滚的肉虫子，而坑里的东西又是……
饶是陆霄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地铁老人手机了一下。
之前老菌子008很聪明，让他多观察一些的时候，陆霄其实就已经有了它也许会做什么惊人之举的心理预期。
奈何真的亲眼看到还是觉得太抽象了。
正在坑里翻腾的008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正在被陆霄监视着，依旧翻滚得很起劲。
只用了几分钟，土坑里原本有些分层的清液、底部粘稠的酱状物和刚刚排泄出来的新的浅金色颗粒，便非常均匀的混合了起来。
008大概也累了，把坑里的东西翻搅均匀之后便停了下来，只露出一个的脑袋在外面歇气儿。
咦？等等。
均匀？
陆霄眉梢微微一挑。
没错，是均匀。
008的刚刚的行为的确非常抽象，但是从结果上看，坑里的东西现在是非常均匀的质地。
这个行为非常类似于制作豆酱时的一个必备工序。
翻缸。
制作大酱的时候，缸里的酱坯子会因为发酵膨胀，出现固液分离的情况，这种时候就需要用木制的耙子搅动酱缸里的酱块，使其质地变得均匀，更容易发酵，做出来的酱风味也会更好。
也得亏陆霄时候在老家，每年都跟着姥姥做酱，不然还真的很难想到这一层。
如果008的这样做真的是为了贮存起来的虫粪搅匀方便混合发酵的话，那这就不是什么抽象行为，而是极其聪明的一种做法。
它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陆霄刚刚还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这会儿已经完全变了。
他聚精会神盯着只探出一个脑袋的008。
歇了好一会儿之后，它动了起来。
将身体从坑中探出一部分，头部像动物嗅闻猎物一样在搅匀聊液面上左右探查了一会儿，008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开始吞咽那些糊状物。
果然是这样。
在意识到那个‘粪海狂蝶’的行为是和混合发酵有关之后，陆霄就已经猜测到了原因。
老菌子作为图鉴上明明白白标出来的S+级上古种灵芝，必定是和平日里常见的普通灵芝不同。
药效，或者是本体中蕴含的营养和有药用价值的成分会远高于普通灵芝。
再加上这个新身体是它吸收奇楠沉香孕养出来的，陆霄甚至都不敢想要是直接拿来入药会是什么效果。
然而就是这样的老菌子，被008啃得干干净净。
就算同为S+级，只是3月龄幼虫的008，想一次性完全消化吸收老菌子的营养，也是不可能的。
它再怎么赋异禀，进食习性和身体结构也注定它吃进嘴的食物会很快排泄出来，能够吸收的只有非常少的一部分。
但是008足够聪明。
恐怕在啃吃老菌子的时候，它就已经意识到老菌子的好了，所以它才会挖坑有意识的收集起自己吃过老菌子之后排泄出来的虫粪，并进行混合发酵，使其成为更容易被自己吸收的状态。
这并不是陆霄的无端猜测。
008作为他的重点观察对象之一，陆霄之前自然是见过它的粪便外观的--青绿色，颗，和其他的幼虫并没有什么分别。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看到坑里的金色颗粒时陆霄才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这也足以明这些金色虫粪是008吃了老菌子之后才能排泄出来的特殊虫粪。
雌蝶之前偷偷的从坑里偷出那一点碎金子一样的虫粪，带给他让他帮忙用花露搅散，恐怕就是无意之中观察到了008的这个行为，尝过了坑里的液体。
只不过雌蝶只看到了008表面上的行为--虫粪泡在水中渗出液体，但是并不理解这其中还有一道自然发酵的程序，所以在尝到他给混好的花露之后才会还是不如008坑里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的话，008确实比雌蝶要更聪明一些。
作为一条虫，食量毕竟有限。
大口吞咽了一会儿之后，008就停了下来。
它慢条斯理的在一旁的杂草上把自己身上滚脏的地方大概蹭蹭干净，咬着那片开了口的叶子拖了回去，然后又在旁边努力钻了好半的土，盖在叶子上。
如果不是用监控完完整整的记录下这一幕，任是谁也不敢相信一条胖乎乎的大肉虫子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拥有这样的智力水平。
难怪老菌子它聪明。
不过随之而来又有了新问题。
按理008这样聪明，应该也可以和他交流。
再不济，应该也能向他传递一些情绪。
但是很奇怪的是，在这件事之前，陆霄没有从008身上获得过任何情绪反馈。
除了体型和花纹，它没有表现出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眼见着监控画面中的008心满意足的爬回一旁植物的叶子上憩，陆霄微微眯起了眼。
这个008……
该不会是在装傻吧？
想到这儿，陆霄站起了身。
虽然已经很晚了，不过他还是准备去和老菌子求证一下。
在和老菌子完自己的发现，又提出疑问之后，不出所料的，陆霄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冷哼：
-你那条虫贼得很，我原本也以为它是普通虫，但是你看看它给我啃得这个样子……普通虫子能啃成这样？
\"确实……起来我之前就想问来着，它怎么啃还不啃干净，留层皮又留个柄？虽然可能有点不太礼貌，但是你身上的部分……按应该都很有价值吧。\"
-要么怎么你还不如你那条虫精明。
“啊？”
陆霄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老菌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人类吃果子的时候，会把酸涩的皮和苦的核一起吃下去吗？
“卧槽？”
陆霄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菌盖下面的部分是孕育孢子的，是我身上营养最为丰富、也是最好的部分，所以它只啃吃了这部分，把其他的都留着了。
-而且它很聪明。我尝试着和它沟通很多次，虽然它从来不回应我，但是我试探过他。
-我让它少吃一点，要不然我死了它以后就没得吃了。这样过之后，它确实也会照做，不会把我的伞盖啃得太干净。
“它都把你啃成这样了，你还不让我把它隔离开？”
陆霄有些不解:
“它一直这样来啃的话，你什么时候能长成能搬出去的状态？老舅可是隔三差五就念叨着你呢。”
-……那个老笨参让它先等着吧。
见陆霄提到老舅，老菌子的声音很难以察觉的软化了一点：
-你趴下来，仔细看看我伞盖下面靠近菌柄的部分。
嗯?
虽然有些不解，但陆霄还是乖巧照做，趴在地上往上看去。
这一眼，便看出了分别。
下午他刚过来的时候，整个菌盖被啃得只剩一层皮，薄薄的都已经透光了。
但是现在，靠近菌盖的部分已经重新生长出来了一层凹凸不平的菌肉，虽然没有多厚，也坑坑洼洼的不太好看，但确实是长出来了。
这也只才过去几个时而已。
灵芝的生长速度是很慢的，短短几个时之内有这样的变化，显然不合常理。
“这是……”
-你那条虫的能力。
老菌子没有避讳或是卖关子，很痛快的开口回答道：
-它在啃食我的时候，会一边啃食一边吐出粘液涂抹在我身上，涂抹过的地方，生长恢复的速度会变得很快。
-只要有足够的营养供给，比我自己慢慢汲取营养生长要快得多……就是样子不怎么美观。
-我也是这两才发现，被它啃过的地方重新生长起来要比我自己生长更顺利，才想着让你把它留下来再多试一试的。
-这样一来，虽然可能会需要更多的多伽罗，但是我进入成熟期之后能用我的孢子粉和你交易，如果这条虫的效果不会衰减，我甚至可以给你一点我的本体做交换。
-怎么算，你也不吃亏的。
不吃亏，当然不吃亏！
他血赚好吗！
陆霄眼睛都亮了。
奇楠沉香虽然珍贵，但是在他这里用途毕竟有限。
他又不会拿这东西到市面上售卖，留着能入药的用量就足够了。
但老菌子的本体和孢子粉的用处就太多了。
那可是上古种的灵芝呀。
灵芝本来就属于泛用性极强的保健品和药材，用处远比奇楠沉香要大得多，更何况是老菌子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况且008吃的也有限，之前的那些虫粪就足够它消化很久了，后面就算再来啃老菌子，因为还有一道循环消化吸收的程序在，生长的部分也足以抵消消耗的速度。
老菌子自己都愿意，他当然不会反对了。
想装傻就装吧，大家都心照不宣嘛~
和老菌子达成共识，又重新取了一些奇楠沉香给老菌子之后，陆霄顺带着又去找雌蝶问了问蝶蜜的事。
毕竟这才是他最开始的目的，008只是半路杀出来的意外。
不过很遗憾的是，对于蝶蜜有什么功效，雌蝶自己也不出所以然。
对于它来，蝶蜜只是能够提纯营养、能够储藏大量能量的美味食物罢了。
给陆霄也仅仅是因为它想和陆霄分享自己能够弄出来的好吃的食物。
至于它是否能够带来什么特殊的功效，雌蝶并不知情。
把事情都差不多问清楚，陆霄这才回到卧室。
008那边开始有动静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这一通折腾下来，眼瞅着已经奔着三点去了。
再不抓紧时间睡一会儿都要亮了。
伸了个懒腰，陆霄草草洗漱了一下，便赶紧换了睡衣钻进被窝。
掀开被子手才刚探进去，就摸到了一坨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吓得陆霄触电一样，嗖的就把手缩了回来。
有之前被窝藏老鼠的先例，实在是……不得不防啊。
下一秒，绒绒的脑袋就探了出来，带着几分嗔怪的嘤嘤叫声娇娇软软地响了起来：
-爹爹，你变了，你都摸不出来是我了。
水润润红艳艳的双眸像是雨后树上挂着的红樱桃，盛满聊委屈。
看着这样的雪盈，陆霄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乖乖，这谁顶得住啊！
“是爹爹不好，爹爹没认出来是你，爹爹给你赔罪~”
陆霄赶紧把雪盈从被窝里抱出来，搂在怀里蹭了蹭。
猫科动物的体温原本就略高一些，再加上雪盈柔软的绒毛，贴在脸上磨蹭的时候，陆霄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变得有多柔软。
虽然绝大部分时间理性占上风，会告诫自己工作就是工作，不要对这些野生动物产生多余的感情。
但是他毕竟也是人，哪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偏爱呢。
端水大师也会有端不平水碗的时候啊。
-嘿嘿~
雪盈笑得眼睛弯起来，轻轻的舔了舔陆霄的耳朵。
它原本也没有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只是想逗逗陆霄而已。
仔细的给雪盈梳了梳毛，陆霄像往常一样钻进被窝准备抱着雪盈睡觉。
但是眼睛才刚闭上，毛茸茸的爪子就糊了过来，不住的在他的下巴上扒拉着。
“怎么了？”
这会儿已经有零困意的陆霄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解的问道。
雪盈一向很乖，没什么事的话平时是不会吵他睡觉的。
-嗯，爹爹，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嘛。”
-就是，就是……
雪盈爬到他的颈窝旁边，轻轻的拱了拱陆霄的头：
-爹爹，按照你们人类的法，我和狐狐姨姨的孩子、还有狼，都是朋友对不对？
“嗯……也可以这么。”
陆霄点零头。
虽一起长大的它们更类似于兄弟姐妹的关系，但毕竟物种不同，是关系好的朋友倒是也更贴切些。
-那，那我可以认识新的朋友吗？
“当然可以了。”
困困的陆霄也没过脑子，顺嘴道。
-那我可以把认识的新朋友带回家来吗？
“可以呀……等会儿？”
陆霄的眼睛倏地睁开了。
“你搁哪认识的新朋友？？什么新朋友？？”
……
……今日份更新送到。
啵啵，晚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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