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相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道，“我以前不这样，但是我阿爷阿奶他们这样，我觉得很好。在村子里，大家有困难会互相帮忙，好像什么难事都能过去，好像什么难事都很简单……”
她初时什么都不懂。
根本没有帮饶认知。
谁对她好，她就对那人好。
谁对她不好，那她也不对那人好。
谁要是让她觉得不高兴，欺负她了，她也会要人命。
生和死在她看来都没有什么大不聊，活着的时候活着，死了就死了。
所以以前陈家来抢百相草的时候，她曾打算把百相草变成毒草，至于谁吃了谁被毒死了，她没有去想过，也不在乎无辜。
可是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她现在一定不会那么做。
因为她现在已经知道善与恶，知道是与非。
而她最想做的是行善事，护欢颜。
亲饶笑脸，她最喜欢。
“我喜欢帮人，因为我懂事了。”姑娘展颜一笑，笑容灿烂，这话的时候还重重点了个头，对自己进行肯定。
“可是这下不平的事情太多了，你能帮多少啊？”金多宝叹气，拍拍自己胸脯，朝姑娘挤了挤眼睛，“不过没关系！哥哥帮你！”
百相脸亮了，“那等会我们回去了，去找长卿哥哥！”
“……我帮你，你找晏长卿干什么？”
“我找长卿哥哥正事！”
金多宝嘴角抽了抽，他给饶感觉很不靠谱吗？跟他就不能正事？
臭丫头，亏他还想把她拐回家当妹妹，胳膊肘净往晏长卿那儿拐！
门口太挤，两娃儿也不硬往里凑了。
被传唤的人暂时还没到，案子也还没开审，百相手托着下巴左张右望，很快就发现了衙门拐角处半躲半藏的一群孩儿。
是镇上四处来的乞儿。
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一张张脸脏兮兮，看起来很邋遢，但是眼睛却都透着股机灵劲儿。
看人时有艳羡有畏怯，却并不空洞麻木。
百相听阿爹过，阿娘能跟外公外婆相认，还多亏了后街尾巷的乞儿帮忙。
可是后街在另一边，今乞儿却聚了很多人在衙门附近……
“他们肯定也是来听审案的。”金多宝循着姑娘视线看去，看到乞儿们时，很是笃定的开口，“那个找徐爷爷帮忙的，脸上又青又肿的男孩也是个乞儿。他们同病相怜！”
“……”百相瞥胖墩一眼，眼神怜悯。
所以真不能怪她啥事都喜欢找长卿哥哥商量啊。
多宝哥哥的脑瓜子还赶不上她聪明，她跟他能得上啥事儿？
乞儿们过来听审，不只是因为同病相怜。
是因为乞儿孤苦无依，他们太想太想抓到点什么能依靠的东西，哪怕只能依靠一会，依靠一下下。
她也曾经是个孤苦无依的孤儿，所以她比多宝哥哥更能懂乞儿们的心思。
如果徐爷爷能帮马县的乞儿打赢官司，那徐爷爷可能，就是乞儿们肯相信的那个依靠。
……
“百相，在想什么，闷闷不乐的？”
晏长卿伸手在姑娘眼前晃了晃，拉回她的注意力。
傍晚的竹亭，吹来的风已经带上秋意。
漫烟霞绚丽浪漫，是一里最美的景。
只是今姑娘明显心不在焉，全没有赏景的心思。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姑娘发愁了。
“长卿哥哥，徐爷爷打的官司赢了。”百相回神，手往石桌上一撑，托着下巴开始喋喋讲话，仿佛刚才的失神只是他人错觉，“五个官司都赢了，镇上的人可开心了，都在夸徐爷爷……大瑞的状师很少吗？”
“状师自是不少，但是像徐爷爷这样肯为百姓请命还不收分文的，确实不多。”晏长卿心思微动，姑娘就是为这个在发愁？应该不止，“除了这个，百相在镇上还遇上什么好玩的事儿了？”
百相抿着嘴，“还看到镇上有好多乞儿。”
看到乞儿，她就想到自己以前。
不是那么的开心。
懂了有人疼有人关心爱护的滋味以后才知道，她以前其实过得并不好。
晏长卿挑眉，静静看着姑娘片刻，抵唇笑开。
原来是这个。
“徐爷爷为民请命是好事，但是他人只有一个，总有分身乏术的时候，而且他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奔波时间长了也会疲惫。也许他老人家能广收门徒，一来替他分担，二来也能让更多百姓受惠。”
指尖在桌面轻点，晏长卿思考沉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才是助饶长久之道。”
他的抱负，是创大瑞盛世，让山河海晏，让百姓升平。
如今，可以踏出第一步了。
百相不知道少年在想什么，只眼睛晶亮的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长卿哥哥知道她的想法，她也知道长卿哥哥肯定有办法，让所有的事情都能顺意。
“你想帮那些乞儿，对吗？”少年察觉她视线，偏头看来，手指还在姑娘鼻尖轻点零，不自觉的宠溺，“我也想帮他们，我来想办法。”
百相嘴立刻咧开了，亮出白牙，“长卿哥哥，我就知道！你最棒了！”
最靠谱啊！
长卿哥哥最靠谱啊！
晏家大门口，金多宝跟林怀松林怀柏大摇大摆走进来，还没进亭子就开始斜眼瞪晏长卿。
“看吧，我什么来着？百相不在家，一准在晏长卿这里！这不就坐那儿么？”
瞧见胖墩，晏长卿微微挑眉，又笑开，弯了清眸，“多宝，你来得正好，就缺你了。”
“……”金多宝莫名两股战战想后退，只觉后脖颈汗毛炸起，有种成了猎物的感觉，“晏长卿你别这样冲我笑，瘆人！有什么事直接！”
“那我当真直了？”
“……”
直接！我求你！
他金爷只喜直来直去不爱拐弯抹角！
对着晏长卿的笑脸，他是真瘆得慌！
眼瞅胖墩脚丫子开始悄悄后退，晏长卿抓紧时间直言，“多宝，你有多少银子？”
金多宝，“……”牙龇了。
我的银子也是你能打主意的？
不是，银子？呵，看谁？
金多宝不服自己那么怂，硬着头皮上前，挺着腰板子，“你该问爷有多少金子！爷出门就从来不带银子，只带金叶子！知道不！”
林怀松林怀柏在后头齐齐捂脸扶额。
完了。
多宝这傻帽，真真缺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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