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大地很硬，但顾苍生却睡的很好。
第二微亮，他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
“顾……苍……生……顾苍生……”
顾苍生睁开眼，狐狸化作的女童趴在自己身上，正嘻嘻直笑。
她化作的女童，粉雕玉琢，精致可爱。
但想到她的本体，顾苍生有点笑不出来。
越是像饶妖怪，越让人心底发凉。
尤其是这狐狸，简直和普通孩一模一样。
丫头忽然扁着嘴巴，眼睛通红。
“饿了？”
“你……不喜欢……我……”
她稚嫩地道。
顾苍生心里一惊。
“千面狐善察人心，她们察觉人心的方式就像嗅觉和视觉一样，能闻到，能看到。”
顾苍生伸手揉了揉狐狸的脑袋。
“只是刚刚觉得你有点可怕，现在已好了。”
顾苍生起身，丫头也起来，两只手趴在地上，撅着屁股。
柳岚道：“不太会走路，只会爬，没习惯呢，话也慢。”
“该有个名字。”
雪貂女子忽然道。
柳岚怔了怔，看向顾苍生。
给妖起名可不是事。
名字对妖怪来很重要。
妖怪封灵，封神的时候，就是靠赋予名字。
比如，柳家的柳青。
赋予它“柳”姓，它便能承载柳家的气运。
而“青”意味着绵长，是柳家的祈福。
如果顾苍生给狐狸取名字，也就意味着以后狐狸会承载他一部分气运。
而且，会和他扯上因果。
如果顾苍生不给它取名，将来遇到给它取名的人，它的因果也会落在那人身上。
柳岚道：“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不会给它起名字。
但我知道对于妖怪来，一个名字有多重要，所以你要不愿意，我来也校”
“我不信那些，就叫狐伊人怎么样。”
“不好听。”柳岚立刻反对。
女童转身便对柳岚呲牙咧嘴。
她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稚嫩的脸呲牙咧嘴，实在没有任何可怕之处。
反倒显得十分娇憨可爱。
顾苍生抱起丫头，道：
“叫你伊人，一是因为你长大后，肯定是个红颜祸水，这是狐狸精的本性。
二来，这世上是人却不像饶人太多，我希望你做个不是全像饶妖怪。”
“三来，他觉得自己不是人，希望你能替他当个人。”柳岚忽然插声。
“鱼烤好了。”
雪貂女子出声，三人过去吃鱼。
丫头抓起鱼就往嘴里塞。
顾苍生伸手夺过，她歪着头，大眼睛里全是不解和委屈。
“吃鱼确实要用手，但你不能这么吃。”
顾苍生抓着丫头的手，轻轻地撕下一块鱼肉，放进她的嘴里。
丫头呆呆地由他摆弄自己。
柳岚对雪貂女子道：“你确定这是冥府少主？”
“是。”
“可我怎么看都不像。”
“老虎温顺的时候，也只是猫。”
丫头学的很快，之后便自己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等顾苍生回头的后，她又着急忙慌地将鱼塞进嘴里，将骨头一同咬碎，拼命往下咽。
嘴也因此撑的鼓鼓的。
柳岚看的哭笑不得。
顾苍生宠溺的装作没看见。
不得不，有些气质真是生的。
即使丫头这般动作，也只是让人觉得可爱，并未有半分鲁莽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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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子阳城，城墙下。
一个邋遢的少年正在拉二胡。
他翘着二郎腿，雪白的褂子和绿色的裤子都很脏。
干瘦的脚踝倒是很干净，脚踝下是“张开嘴”的烂布鞋，从外面就能看见他的脚趾。
他的脚趾也很干净。
能看得出，他本身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但一个干净的人，为什么会穿着这么脏的衣服？
忽然，街头那边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一支送葬的队伍敲锣打鼓地走了过来。
旁边的乞丐一哄而散，人们也都纷纷为这雪白的队伍让路。
少年还在拉二胡。
他不但在拉二胡，而且拉的还是别人娶媳妇时才听的《上花轿》。
有路人急忙提醒他，“别拉了，你这拉的太喜庆了，人家来送葬，你一会儿要吃不了兜着走。”
少年好像听不见，还在摇头晃脑，自顾自地拉着。
“呜呜呜……”
少年置若罔闻。
送葬的队伍终于来到了城门口。
唢呐声一停，哭泣的人们忽然听到了喜庆的二胡声。
许多目光循着声音看到了那绿裤白衣的少年。
披麻戴孝的熊家家主，熊臻当即脸色一沉。
“这位少年，家父病逝，可否不再奏乐。”
少年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忽然轻笑。
“我拉我的，你走你的，大路朝，有何干系？”
“家有丧事，还请给几分薄面。”熊臻沉声道。
少年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可我有好事，心情极佳。”
熊臻大怒，“你讨打？”
少年似乎更开心了，嘻嘻笑道：“求你打我，千万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最好用打死我的力气来打我。”
……
不远处，柳岚道：“他这不是在找人麻烦吗？”
顾苍生站在他的旁边，丫头坐在他的脖子上，两手抓着一个咬了口的热腾腾的大包子，热气正不断从那个口里冒出来。
“他只是想挨揍。”
柳岚一愣，“为什么？”
“因为他想试验新的招数。”
“呃……他就不能找人帮忙？”
“他没有朋友，也没有钱。”
柳岚面色怪异地道：“可在江湖上，他这样很容易死去。”
“可他除了没有钱，没有朋友外，也没有对手。即使偶尔有人能打过他，也很难抓住他，所以他很难死去。”
“他被人打了会怎么样？”柳岚疑惑道。
“那他就达成了目的。打他的人大概会得到很大一笔钱。但前提是不要侮辱他。”
“呃……侮辱他会怎么样？”
“会死的很惨。”
“他可真是个怪人。”
“可他认为自己是个雅士。”
“轰”的一声，那个壮汉一拳打在了少年的肚子上。
少年倒飞出数米倒在了远处的地上，身体在地面上滚了很远，灰尘漫。
四周一片寂静。
就连周围那些百姓，也都安静下来。
那个瘦弱的少年飞出去那么远，就算不死，也一定会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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