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病了。”
顾缈。
齐医生望着她，“我们不用急着下定论。”
“你不要把这次当做治疗，不要有压力。”
“我们只是简单的交流谈心，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挚友。”
“不想的，也不需要勉强。”
“就当做一场你们女孩子在寝室熄灯后，最寻常不过的一次夜谈？”
“你看。”齐医生举起双手，莫名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是的，他似乎并不打算做记录。
只是和她聊聊。
顾缈看着他，一双淡漠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牵
齐医生大大方方迎上她的目光，拆穿：“你对我很有防备，这是正常的。”
“其实不只是对我，你对外面的两个人也是如此。”
“或许，我想，不只是他们，你对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甚至内心深处，你对自己也有所防备。”
“为什么呢？”
顾缈没有打算逃避，很认真的理解了一下他的话，并对此展开深刻思考：“我不知道。”
“你很讨厌自己？”
顾缈摇头，“医生，我没有任何自杀的念头。恰恰相反，我有很强烈的求生意识。”
“谁都可以死，但不能是我。”
齐医生捕捉到她并不排斥讨论生死，于是得出结论：“在你的潜意识里，你认为自己所处的环境并不安全。不只是你，你认为身边很多人都伴随着一些危险。”
顾缈叹气，“我们是不是跑题了？”
齐医生笑了两声，“聊又不是高考写作文，没有偏题这一。诶，你高中毕业了吗？高考作文多少分？”
“……”
顾缈沉默了一会儿，坐起身。
“我叫顾缈，十九岁，高考总分708，目前就读于京市大学数学系。”
“顾缈……”齐医生又是这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听过你。”
顾缈反应平平。
齐医生：“我外甥女和你同届，也是京市的考生。她和我有个叫顾缈的女孩子，那年的数学拿了满分，是你吧？”
“……”顾缈眼神错愕。
看到她这个反应，齐医生诶了一声，“难道我记错了？”
“是、是我。”
“只是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以为对面认识她，大概是因为祁聿、顾叙，或是某个谁。
结果没有想到，对方认识她，只是因为她是顾缈。
“但你记得你的总分。”
“我考这个分数，很难记不住。”
齐医生被她的话逗笑，“你得对。”
“真羡慕你，成绩这么好。我上学的时候不行，一直吊车尾。我爸妈头疼极了，甚至已经准备好了送我出国。”
“然后呢？”
“然后我就真的出国了啊。”
“……”
齐医生转身从身后的桌上捞了一张名片递给她。
顾缈接过来。
是他的名字。
背面，写了他的一些简短的介绍，包括毕业院校。
顾缈挑眉，“这学校似乎不是有钱就能上的吧？”
看起来不像是能随便镀金的地方。
“在那读的研究生，顺便混了个博士。”
他的很随意，但顾缈知道他走到今没那么容易。
“你是京市人吗？”
“不是。”齐医生：“我是临市人，就在隔壁。”
“哦，怪不得你今差点迟到。”
“是呢，大周末的真的很堵。”
“真是辛苦你了。”
“谈不上，毕竟门外那个姓祁的确实很大方。”
“你之前认识他吗？”
“算是同学吧。”
“算是？”
“之前住过一个寝室，高中的时候。”
“你不是临市人吗？”
“是啊，我高中在京市读的，这不是想着，在京市高考没准容易一点。”
顾缈终于开始正式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
对方没有穿白大褂，风衣搭在衣架上，身上是一套简单干净的白衬西裤。
很符合精英形象。
“看出什么了吗？”齐医生毫不避讳她的打量。
“他们都做心理医生开这种工作室的都很有钱，我之前还不信。”
顾缈从他的腕表和皮带上收回视线。
“家里是做点生意，不过没有姓祁的家底那么殷实。”
“也不差了，毕竟能和他读一所国际学校。”
据能上得起那所学校的，非富即贵。
一半是富家子弟，一半高干子弟。
“还好还好。”他谦虚中透着一丝揶揄，“不过确实有很多暴发户削尖了脑袋想要把孩子送进去。不过都是想靠子女去拓展人脉的。”
顾缈问：“你也是吗？”
“不是。”
顾缈看着他，下一秒又听他：“我是被我姐送进去的。”
“……”
“这么看着我？”
顾缈收回目光，点头，“果然，医者不自医。”
她并没有放轻声音，根本不怕他听到。
言外之意，神经病。
不愧是和祁聿住一个寝室的。
脑子都有问题。
齐医生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也不生气。
莫名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万年冰川已经有松动的痕迹，细听，还能听到冰层之下，缓缓流淌的水声。
千百条溪流，慢慢汇聚成汪洋。
“经常做梦吗？”
“祁聿的吗？”
“不是。猜的。”齐医生指指自己的眼睛：“你看起来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是噩梦？”
“也不算是。什么都有，乱七八糟的。”
“所以你刚刚才你的记忆像是碎片。受到刺激就会想起一些。”
“我只是梦到了，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的记忆，或者只是个梦。”
“那这些梦里，大概有什么内容呢？比较令你印象深刻的吧。”
“当然，如果不方便……”
不等他完，对面的女孩儿轻声道：“我自认为我对过往的自己很了解，也很清楚我之前的生活。”
“但是做完这些梦，我才发现，我从来没有认真的对待过自己。”
“我一直以为过去的自己在很积极的生活，即便在那样的条件下，我仍然没有选择过放弃自己。”
“可是经历过这些梦境之后，我隐约发现……我好像一直都处在一个颓废的状态。”
“我每麻木的生活着，没有激情，没有梦想，也知道我的未来也不会有什么突破。以至于我从来没有注意过身边的人。”
“梦里，这些饶脸才慢慢清晰起来。”
“只是我还是不确定，这是不是真实的。还是我只是在梦境里回忆起了过往，然后代入了他们。”
“为什么会觉得是代入了他们？”
“因为我认为他们……”
猛地，她话音顿住。
漫长的沉默后，齐医生替她：“因为他们不会伤害你，你认为他们是对你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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