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安卿鱼的药剂配制进入了关键阶段，临时实验室内，各种仪器的嗡鸣声几乎不曾停歇。
王面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时，正看到安卿鱼全神贯注地调整着一个能量萃取装置的参数，江洱的灵体漂浮在一旁，心翼翼地传递着某种泛着微光的粉末。
“休息一下，喝点茶。”
王面将茶杯放在不会打扰到操作的空位上。
安卿鱼头也没抬，只是快速了声“谢谢”，手指依旧在操作台界面上飞快点动。
江洱则对王面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轻轻了句“前辈费心了”。
王面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稍远的地方，安静地看着。
他知道，安卿鱼此刻承受的压力巨大，那不仅仅是一份药剂，更关系到一个年轻生命的延续。
似乎是某个阶段终于完成，安卿鱼长长舒了口气，这才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
“进展如何？”
王面这才走上前，轻声问道。
“比预想的顺利一些。”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眼底有血丝，但精神尚可，
“关键成分的活性保存和中和反应模型已经建立，初步合成样品正在进行生物相容性测试。如果今晚的测试数据理想，明就可以开始第一次剂量尝试性注入。”
他的语气依旧很客观，但王面能听出其中隐含的谨慎乐观。
王面看着他，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要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累垮了。”
“我没事。”
安卿鱼摇摇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角落里那个装着病灾残骸的特制容器，眼神再次变得炽热，
“等这边稳定了，我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那个结构……”
王面失笑，看来对研究的热情，确实是安卿鱼强大的动力来源之一。
“队长！”
星痕的声音带着欢快，从回廊另一端传来，他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显示着复杂能量纹路的平板，
“关在前辈让我把这个给你，是关于‘净土’核心能量流后续稳定性的初步评估报告。”
王面接过平板，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曲线，温柔一笑回答道：
“关在前辈还在忙？”
“嗯。”
星痕点头，好奇地朝王面手里的平板瞄了一眼，
“队长，你看得懂这么多数据啊？”
“用得多了就会了。”
王面将平板轻轻合上，没有深入解释那些关乎这片空间稳定与否的关键参数，转而问道：
“旋涡呢？没和你一起？”
“他啊，”
星痕脸上露出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在教柚梨奈玩他带来的那些电子游戏，结果被泷白指出好几个操作错误和游戏机制理解偏差，正较劲呢。”
想象着那副画面，王面嘴角不由微微上扬，他拍了拍星痕的肩膀道：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还未走近那间用作娱乐的和室，就听到里面传来旋涡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不对不对！这里应该跳跃躲避，不是硬抗。你看我的……哎哟！”
接着是柚梨奈带着歉意的轻呼：
“漩涡哥哥，我好像又按错了……”
然后，是柚梨泷白拆台分析道：
“根据这个boSS的攻击前摇和你的角色移动速度，理论上存在无伤通过的完美路径。漩涡哥刚才的操作，失误率达到了37%。”
“哇啊！泷白你子别用数据拆我台啊！”
旋涡哀嚎道。
王面和星痕站在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漩涡抓着头发展示“正确”操作，柚梨奈认真又略带紧张地学习，而柚梨泷白则盘腿坐在一旁，手里也拿着一个手柄，眼神专注地看着屏幕，偶尔开口，言语如刀，直指要害。
柚梨黑哲则坐在远处的墙角，看着儿女和旋涡的互动，眼神复杂。
那目光里有关切，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融入的落寞。
他看到王面，微微颔首示意。
王面走了进去，没有打扰正在“教学”的漩涡和奈奈，而是走到柚梨泷白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感觉怎么样？新游戏好玩吗？”
柚梨泷白转过头，十字星瞳孔映着屏幕的光彩，点零头回答道：
“嗯。数据交互和规则逻辑很有趣。姐姐的学习速率在稳步提升。”
他的评价依旧带着剥离情感的客观，但王面能感觉到，他并不排斥这样的氛围。
“那就好。”
王面笑了笑，目光转向屏幕，
“这个游戏，在大夏的时候，我们队经常聚在一起玩。”
“真的？”
柚梨泷白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将另一个手柄递向王面，
“要一起吗？合作模式。”
看着那递来的手柄，和少年眼中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期待，王面微微一怔，随即接过。
“好啊，不过可能有些生疏了，还请多指教。”
他的加入让漩涡松了口气，连忙把“教学”重任暂时移交。
一时间，和室里只剩下激烈的游戏音效和偶尔响起的、王面与泷白的提示。
柚梨黑哲看着王面自然而然地融入进去，和儿子并肩作战，眼神柔和了些许。
王面用他的方式，帮助泷白一点点建立与外界更“正常”的联结。
夜幕降临，王面独自一人坐在主屋的屋顶上，仰望着这片被“镜面”笼罩下、却依旧能看见稀疏星辰的夜空。
晚风带着凉意，拂动他银灰色的发丝。
下方的庭院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不需要回头，王面也能感知到那熟悉的气息。
“还没休息？”
王面轻声问道，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雨宫晴辉轻轻跃上屋顶，在他身边坐下，【雨崩】安静地放在手边。
“嗯。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王面转过头，看向好友。
月光下，雨宫晴辉的表情带着一些疲惫，眼神也比以前更加深沉。
“是关于那的宣告之后的事？”
王面问道。
“是，也不全是。”
雨宫晴辉望着远方黑暗中东京的轮廓，
“宣告发出了，舆论已经开始扩散。但接下来该如何引导，是个问题。旧的秩序崩塌，新的秩序不会自动建立。恐慌、猜疑、乃至野心家，都会冒出来。”
王面沉默片刻，点零头道：
“我明白。我们掀翻了神谕使的统治，也就意味着接下了维持这片土地稳定过渡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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