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
林知夏骤然抬头,听到外间传来女子清柔的嗓音。
因双眼被蒙着,四周依旧漆黑一片,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房门开启带来的寒意。
轻盈如落叶般的脚步声渐近,与之前那两位男黑衣人完全不同。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空气多出一丝若有若无无的蔷薇香气。
来人沉默着,踱步至她跟前。
林知夏下意识地贴紧椅背,下颌线条绷紧。
这些反应,自是都落到了旁边几位飞贼眼郑
“双眼被蒙,耳朵又听不到,竟还如此机敏。你得对,有她在,我们迟早会被发现。”
这个嗓音低沉暗哑,正是那晚出现在林知夏厢房中的男子。
伴着这声音,林知夏听到猴子“呀呀”的轻叫,似是对出现在屋里的陌生人充满好奇。
她甚至能感觉到有爪子拂过她的发髻。
至此,已有四名飞贼与一只猴子现身。
“她的耳朵......查清是怎么回事了吗?”女子声音再度响起。
语气中隐含一丝关切,被林知夏敏锐地捕捉到。
还真是认识我的!
暗哑的男声回答:“是中毒,我查了太院医的医案。”
猝不及防间,微凉的指尖抚上林知夏的耳廓和脸颊。
“谁!”林知夏故作紧张厉声喝道,身子拼命往后缩想避开那只手。
手的主人却是冷哼一声,骤然扼住了她的下巴。
“明明是女儿身,却借口出身微寒、不敢高攀,害我伤心那么久!”
话音未落,女子另一只手已抽出匕首往下一戳。
匕首狠狠钉入木凳,震颤带起寒意直冲林知夏胯下。
林知夏轻咬下唇,不是因为那近在直尺的刀刃,而是对方的话,让她想到了一个久违的名字。
江溪云!!怎会是她!
迷雾散去,对方那清柔的嗓音瞬间与记忆中,满脸倔强的少女重合。
初到湖州时,她年方二十二,正是适婚的年纪,当时不少人想给她保媒。
寻常人家,在她委婉拒绝后,便不会再提。
唯独江溪云,她是唯一一个,在自己明确拒绝后,还亲自找上门追问理由的姑娘。
如今想来,这姑娘当时非要当面讨个法,确显江湖儿女本色。
给江溪云保媒的,正是当时的湖州知府。
能让知府做媒,江溪云出身自是不凡——听闻她祖父是汴京江家一脉,还是当世有名的棋道大家。
这般门楣,怎会做起飞贼?
汴京江家...莫非与江成还有牵扯?
林知夏心绪翻腾,早知当初就不该那般敷衍,以至于现在连江溪云祖父的名讳都想不起来。
不过,她终于明白,对方为何会潜入自己的厢房,盯上自己。
以对方的轻功造诣,怕是早就潜进过兄长屋内。
那江溪云将自己抓来,是刚刚他们的,怕自己破坏他们的计划,识破他们的目的。
还是,想趁机报复自己。
林知夏想了很多,其实只在几息之间。
江溪云打量着林知夏脸上的紧张,和刻意营造出来的那丝害怕,心中涌起一阵畅快。
屋外江溪云的师兄们已经出言催促。
“师妹别闹了,周围连犬吠声都消失了,不知埋伏了多少人!”
对方发现冽风了,要走!
“她怎么办?杀了?”
“嗯?”
“你看你,又急,开个玩笑罢了!”
“她可有瞧见你俩的样子?”
“当然没有,我裹得可严实了,你的话我句句记着呢!”
“眼下城中盘查严密,怕是不好找落脚处,要不直接躲到宫里去。”
“唉!早知如此麻烦,当初就不该应下。”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当林知夏不存在。
她只觉到一股异香飘近,正是她被掳时,那人手中绵布的气味。
又是迷药!
她猛一扭头挣扎欲起,用尽全力嘶喊:“冽风!救我!”
然她的双手被绑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双脚也被捆在凳腿上,她连直立起身都无法做到。
她弓着背才往旁边挪出一步,就因无法视物撞上了一个尖角。
林知砟吃痛一声,下意识往另一边退,却被对方擒住手臂。
她身上还背负着一把实心椅子,挣扎间整个人重心不稳,摔了下去。
“嘭”地一声,林知夏额头磕上旁边的桌腿,落地瞬间椅沿又重重压住她的指。
剧痛令她五官揪紧。
她想抽回手,但压住那根手指的,是她整个身体的重量!
椅子紧贴着后背,想翻身不可能。
林知夏用力将身子一甩,扭成匍匐之姿,尘土呛入鼻腔,地上的砂砾嵌进她半边脸颊。
椅子沉沉地压在背上,但总算,指终得解脱。
江溪云目睹林知夏的狼狈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下意识地了一句:“这是你自找的,我可没碰你。”
话音刚落,已有数道黑影自院墙处闪现,为道之人正是江成。
若非林知夏这声疾呼,江成是打算等禁军将别院围住,再来个瓮中捉鳖。
可事情转变的太快,他意识到,必是方才那二人进院时,就已察觉他们的存在。
刀兵声接连响起,女贼目有深意地看了江成一眼。
林知夏听着外面打斗的声音,尽量放缓呼吸,避免吸入过多的灰尘。
当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她闻到那股让人安心的气息,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气力顿失,脸贴紧贴地面。
江成双手扶住她肩膀,一脸心疼,正要开口询问伤情。
林知夏却咧开嘴,率先问道:“你可认识一位叫江溪云的姑娘?”
此言一出,江成惊得几乎脱手。
他确有一位堂妹名唤江溪云。
江成突然想到刚刚进屋前,那名女贼看向自己的复杂目光。
林知夏刚到汴京时,他曾派人去湖州调查过对方。
当时在湖州定居的二叔祖曾在信中提及,有意将溪云堂妹许给林知夏,却遭对方拒绝。
“她是我堂妹,你为何突然问起?”
林知夏本是抱着侥幸的心态,随口一问,毕竟汴京城内,不只一个江氏。
她只是想到在湖州时,知府大人提到江溪云祖父,语气中的恭敬。
却不想,对方竟真是江成的亲戚。
当她被江成扶正坐好,扯去蒙着眼睛的黑布,她用下巴指了指屋外,正与冽风交手的女贼。
江成脑子呜一下炸了,那个自聪慧却桀骜不驯的丫头,何时成了飞贼,练就了这样一身好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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