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冯梅的身体猛地一颤！
不是感动，不是动摇。
是被这无耻至极的话，点燃了最后一丝理智！
她死死盯着方老娘那张涕泪横流、一副“恩赐”表情的脸。
“喜欢他？”
冯梅的声音陡然拔高。
嘶哑尖锐得如同玻璃刮过石板！
“以前是我瞎眼！才看上那个畜生！”
“娶我？！”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伤口痛得脸色煞白。
眼神像淬毒的刀子，狠狠剜向方老娘：
“用卖我的钱……去娶齐来弟？！现在还想用我签的字……换他狗命？！”
“你们方家……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滚——！！”
最后一个“滚”字，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出来。
震得病房嗡嗡作响！
吼完，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跌回床上。
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
方老娘彻底傻了，被冯梅那滔恨意和尖利嘶吼，震得瘫倒在地。
“滚出去！别吵到我女儿休息！”
冯明德再也忍不住。
粗暴地拖起瘫软的方老娘和吓傻的儿子，像丢垃圾一样狠狠扔出了病房！
黄英紧跟着“砰”地一声摔上门，隔绝了外面绝望的哭嚎。
世界终于清静了。
病房里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黄英低低的啜泣。
冯梅闭着眼，身体因激动和剧痛颤抖。
黄英红着眼，心翼翼地给冯梅掖了掖被角。
冯明德站在窗边，背影沉重。
冯新荣缩在角落，脸煞白，不敢吭声。
“咚咚咚！”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
冯明德以为是那无耻的母子俩，正打算破口大骂。
俞政丰、俞政宇兄弟俩焦急的声音传来，“舅舅、舅妈。”
冯明德听出兄弟俩声音，这才知道自己差点骂错人，赶忙上前开门。
“刚才谁闹事？伤着没？梅梅咋样？”
俞政丰一进门就看到病床上的冯梅。
俞政宇还不知道啥情况，看到冯梅醒了，高心打招呼，“表妹，你可算醒了，舅舅舅妈了都要担心死了。”
“刚刚是方大山他娘又来求谅解书。”
此话一出，兄弟俩顿时怒上心头。
“居然还敢来？怎么是想闹事进去陪他儿子一程？”
俞政宇气急道。
“你们没事吧？有没有人受伤？”俞政丰关心道。
“没有，已经被舅舅赶走了。”俞宛儿声音平静，“大哥，你们刚刚去问，医生有爸什么时候出院吗？”
俞政丰强压怒火：“嗯！医生了，骨头没事，腰擅静养，不能碰水！可以回家了！”
俞建平松口气：“能回家就好。”
他还是喜欢待在家里。医院住的贵不，也没家里住的舒服。
俞宛儿看向舅舅舅妈：“舅舅，舅妈，爸这边出院了，我们先送他回家静养。”
冯明德连忙转身：“应该的应该的！姐夫你好好养着，梅梅这边有我们呢。”
黄英也抹泪道：“姐夫，秀芬姐，今多亏你们了……你们快回去歇着吧。”
冯秀芬走到弟弟弟妹身边，握住他们的手，声音哽咽：“明德，黄英，梅梅遭了大罪，你们千万要挺住！有什么事，一定来家里！”
“姐，你放心……”
冯明德用力点头。
一直沉默旁观的余谋友此时上前一步。
“建平回家静养是正理。只是他行动不便，你们娘俩照顾也吃力。这样吧，我们送你们回去。”
“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建平这么多年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智伟，你去把车开到门口。”
“是，爸。”
余智伟立刻应声出去安排。
俞政宇心直口快：“大伯公，你们不是坐火车来的清水镇吗？哪来的车？”
余谋友淡然一笑，“这边有些生意上的朋友，周转借用几罢了。”
俞建平有些受宠若惊：“大伯，这太麻烦你和堂哥了……”
“一家人，不麻烦。”
余谋友直接打断，语气温和道，“走吧，智伟应该把车开过来了。”
余智伟动作很快。
一辆在这个年代极其罕见的黑色轿车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俞政宇和俞政丰一左一右，心地搀扶着俞建平。
俞宛儿和冯秀芬在一旁照应，余智伟则负责拿东西。
一行人向车子移动。
车子缓缓驶离医院，穿过清水镇略显破败的街道。
当这辆“稀罕物”拐进通往俞清河村的乡间土路时，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田间劳作的人直起了腰，手搭凉棚张望。
村口闲坐的老人们伸长了脖子。
玩耍的孩子们更是兴奋地追着车跑，一路“喔喔”地叫着。
“哎呦！快看！汽车！又是汽车！”
“这又是谁呀？开着车，气派得很！”
“往俞老大家方向去了！乖乖，这俞老大一家子，真是好起来了啊？前阵子有当官的开车来，今又来一辆！”
“啧啧，不得了不得了，认识这么多有钱人……”
“谁不是呢，这俞建平自从分家了，日子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可不是嘛，在看看俞老头儿家，哎！惨咯！大孙子被枪毙了，儿子，儿媳，包括他们自己都关牢里了……”
议论声、惊叹声隐隐约约透过车窗传来。
俞建平听着，脸上有些局促。
余谋友神色如常。
只是透过车窗看着窗外那些好奇、探究的目光，以及远处低矮的土坯房，心底那份心疼又加深了一层。
最终，车子在俞建平那破败的院门前停下。
余谋友率先下车。
目光扫过眼前这明显属于贫苦人家的居所——低矮的土坯墙，陈旧的木门，院子里堆着柴草。
他想象过俞建平过得清苦，但亲眼所见。
这破败程度还是远超他的预期，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心疼。
余智伟也微微动容……
但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这破旧院子里，似乎有活物的动静，而且不止一种。
俞宛儿上前推开院门。
“吱呀——”
门开的瞬间，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
“啾啾！啾啾啾！”
两道灰扑颇影子，闪电般从屋檐下俯冲下来。
精准地落在俞宛儿肩头，兴奋地蹦跳着。
【宛宛！宛宛，这次怎么去那么久啊！我好想你啊！】
【宛宛，你不在家，我也帮家里干了很多活哟。你看院子里面的果子，都是我们摘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叽喳一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俞宛儿的脖子，一边在她耳边急促地叫着。
俞宛儿嘴角弯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抬手轻轻点零两只麻雀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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