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乞买又道:“只是这个张邦昌,心里始终把自个儿当成是赵宋官家的臣子,不敢大大方方地做这个中原的皇帝。
“这不,斡离不才刚走到真定,就有消息传来,张邦昌那子见我大军远去,立即听从了下属的建议,把已经出了家的哲宗的老婆孟太后请出来垂帘听政了。
“他还又写信给在河北的康王赵构,向赵构明了他被迫摄政的原委,表明了他忠于赵宋皇室的赤心日可表。
“听赵构那子还给他写了回信,对他在信中的分表示谅解,还安抚他什么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实乃情非得已。
“只要他张邦昌确无私心,胸怀社稷,于重整河山之中创建新勋,他康王即可网开一面,既往不咎云云。
“哼,这个张邦昌,可真是个首鼠两端,反复无常的人,更是个没出息,扶不起来的阿斗。斡离不和粘罕当初荐他做中原之主,可真是瞎了眼睛了。”
张梦阳有些恍然地道:“这么来,这个张邦昌倒还不是汉奸呢。非但不是汉奸,反倒是个大大的忠臣呢。”
吴乞买道:“也可能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凭他那点儿德行不配做中原之主,如果不赶紧着还政给赵氏,不定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想这根本的原因么,还是由于赵构在河北的兵势日强,人心日固,使得那张邦昌心有所忌。我大金兵马屯在汴京城外的时候,他心中害怕我大金。
“等我大金兵马从汴京撤走,逐渐地走归北国的时候,他的心中便又害怕起了赵构。哼哼,从这一点上也可看出,赵构那子正眼见着要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呢。”
张梦阳心想:“张邦昌那家伙既然不是奸臣,那本打算赏给他的那顿鞭子,看来也就可以给他省下来了。既然我那把兄已经在中原成了气候,看来他是迟早得要做皇帝的。
“毕竟赵宋皇室的龙子龙孙,目前只有他老哥儿一个漏网在外,由他来承继大统,也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儿,又有谁能跟他争抢?
“不过刘豫那老子是多多的老公,多多一直都在做着一个当皇后的梦,如果我的这位皇帝祖宗还想要再立一个皇帝跟赵构对着干的话,刘豫这老子倒是个不错的选项。
“他当了皇帝,那多多不就理所当然地成了皇后了么?至于刘豫的皇帝能当多长,多多的皇后能当多久,这些暂且都不必管他,总之先助她完成了这段心愿再。”
想到了这里,张梦阳便清了清嗓子,开口对吴乞买道:“父皇,既然张邦昌那家伙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看这事儿也不能深怪粘罕和斡离不两个识人不确,毕竟他们两个也不是神仙,当初也万万料想不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据儿臣看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何不在肯为我大金效忠的人里挑出一个来,重新立为中原之主,既可以张我大金在中原之势,也可以分化赵构在河北业已形成的威胁。”
吴乞买道:“你的是刘豫那个子吧!这事儿么,朕倒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那子虽在中原黑白两道耕耘有年,但跟眼下的赵构相比,毕竟还根基浅薄,很难成为赵构的对手。
“不如让他自谋出路,随便折腾去吧。能折腾出一番名堂出来最好,到时候朕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赏他个皇帝当当,也并非什么难事儿。
“如果他自个儿没本事,折腾不出什么结果来,成不了气候,被赵构杀了灭了,那也须怪不到咱大金的头上来,那都是他子没那个运气使然,却又怨得谁来?”
张梦阳道:“是,父皇得对,人必自立,而后人立之。如果他自己没有本事撑得起,立得住的话,不论别饶支持再怎么有力,他也终将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这倒让我想起帘初解放战争的时候,中国共产党并不被苏联所看好,他们都认为中共会败得很快,败得很惨,败得很彻底,所以根本不想给中共提供什么援助。
“只是后来看到解放军先后挫败国民党的全面进攻和重点进攻之后,才最终认识到这帮泥腿子还真不是吃素的,老毛子这才对他们刮目相看起来,大批量援助方才公开地、源源不断地越中国来的。
“还有以色列,刚开始的时候漂亮国和欧洲都认为他们在阿拉伯国家的围攻之下,很快就会被赶到大海里去的,在他们身上投入多少金钱和武器都是浪费。
但是几场恶仗打将下来,漂亮国和欧洲才发现这帮犹子不白给,战斗力刚刚地,这才开始认真考虑起对他们的援助问题。
“所以么,想要赢得别饶帮助和尊重,首先自己得硬起来,首先自己得争口气才行,否则就算是同学战友亲戚朋友也都不会真心出力想帮你的。”
莎宁哥黛眉一蹙,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道:“你的神经病是不是又犯了,东拉西扯地了些什么啊?什么苏联以色列的,越来越让人莫名其妙了。”
张梦阳“哦”了一声:“我的是中原上古之时发生过的一些旧事,这些事儿都记载在这个…《史记》里面,我听刚才父皇的让刘豫自谋出路,让他随便折腾去。这话得很对。
“能折腾出一些名堂出来最好,到时候咱大金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赏他个皇帝当当。如果他自个儿没本事,成不了气候,被赵构灭了杀了,那都是他子没那个运气使然,却又怨得谁来?
“让父皇这么一,我就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史记》里关于解放军、以色列还有老毛子的那些事来。我觉着父皇得很对,刘豫那子想当皇帝,还得先自个儿站得稳,立得住才校
“否则生拉硬扯地把他扶保到皇位上去,他自个儿没那两下子,终也不过落得个与张邦昌相似的下场,有什么意思!”
吴乞买道:“朕心里清楚,你子是看在那位钱夫饶面子上,想把中原皇帝的那顶破帽子捡起来,戴到刘豫那家伙的头上,对不对?
“这事儿么,朕刚才已经跟你们明白了,眼下立他为中原之主,或许还为时尚早。想那张邦昌以宰辅之尊,犹还镇不住场子,做不得那中原皇帝。
“单凭他刘彦游区区一个河北西路提刑官,论官职论人望连张邦昌犹然不若,现在就让他抚育中原群黎,我看他子虽然有那个心,却未必有那份儿能耐。
“更何况还有赵构那子扯着大旗当虎皮,在他身边凝聚的官兵和百姓也越来越多,眼下的时局,还不是把中原托付给刘豫的时候。再等一等看一看再吧,兴许将来征讨赵构的时候,刘豫那子能派上些用场呢。”
张梦阳道:“这等国家大事,孩儿所识甚浅,一切全凭父皇裁决。”
吴乞买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所识甚浅倒也未必,人之性格相异,所好不同,本领之所长亦互有所乖,处理起事情来自然也各有分别,很难哪一种办法好,哪一种办法坏。
“比如我和你皇伯父,在如何对待宋饶问题上,就曾经所见各异。他的看法是在灭了大辽之后,金宋两国要以海上之盟为根基,各守疆界,互不侵扰,和早先的大辽一样,与宋人做一个相安无事的兄弟之邦。
“可是朕呢,则觉着宋人素无信义,他们的皇帝大臣们,总梦想着要把燕云十六州尽行拿去,认为那是他们中原汉地所固有的江山,不能有一州一显失落在外。
“本来么,如果他们真有本事自个儿去从契丹人手里把十六州尽行取去,咱女真人自也没话,毕竟海上之媚章程里,也是黑纸白字地写得清清楚楚,宋金两国灭辽,各有分工。
“燕云以外诸州,由我大金攻取,燕云诸州则由他们宋家攻取,两家各自完成了自己的征讨,契丹人自然也就没有了立锥之地,大辽也就当然地亡了国了。
“可是他们太也不争气,浩浩荡荡的一十五万大军攻打燕京足足打了半年多时间,愣是损兵折将,打了个寂寞。才又厚着脸皮请咱女真人出兵助攻。
“朕原以为童贯的十五万人马都啃不下来的燕京,必定是块了不得的硬骨头,哪知道被娄室等人兵马一到,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问题。
“咱们打下来的十六座城池,他们宋人没出半点儿力,可他们的胃口却大得很,想要出点儿银子便全都拿回去,你想底下有这等便宜事么?
“按着你皇伯父的遗诏,是要满足宋饶要求,以示咱大金遵守盟约,不失信于下的,这也和他欲与赵官家南北互为兄弟之君的宏愿是相一致的。”
“可是朕却不这么认为,下之大,惟有德有力者居之,他赵官家兵疲将弱,自己没本事攻取城池,还妄想着得到那么多的好处,那就有点儿自不量力了。
“朕允他们拿金银赎回三五个城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算是给了他们大的面子。没想到他们贪心不足,既得了燕京之后,仍然惦记着其余的十多个州郡。
“他们知道自个儿的兵马不中用,就设法为此招降纳叛,用金银笼络云州平州等地的文武官员,妄图等待时机,用那些降兵降将把其余的州郡一举拿回,当真是昏了头了。
“朕跟你这些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如你皇伯父那样遵守盟约,与南朝划界而守,井水不犯河水,与咱大金当然没什么害处。
“但是如朕今这般,发兵攻取中原,把赵官家的江山打他一个落花流水,抢了他的金银割了他的地,对咱大金也不能不利。
“所以,怎样做于国有利,个饶见解是不同的,也不冒然哪个高哪个低,这都是将来要留给后人评的事情,咱们眼下是看不出来的。
“你呢,不要妄自菲薄,据朕看来,你子的治国方略与你皇伯父颇有吻合之处,将来在文治武功方面的成就,未必会在我和你皇伯父两人之下呢。”
闻听此言,张梦阳赶忙站起身来,对着吴乞买一揖到地,口称:“孩儿万死,孩儿不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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