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嘉蹲下身子，红黑色的神力汇于之间，像狗刨坑一样扒拉着云下的结界。
簌簌——，后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羽嘉顿了一下，放出神识一探，又当做无事的样子继续刨。
毛犊依旧是杵在原地当背景板，江引尘和阿蓝倒是自觉退至一侧，开始吃瓜。
来者是几只凤凰，为首的是凤凰一族的圣女，凤彦忆，上千岁，玄仙修为，是整个凤族中除开两个长老外修为最高的凤鸟。
也是凤族公认的最该晋升神兽血脉的凤鸟。
凤彦忆在距离毛犊三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一袭红裙在云海中甚是惹眼，后摆的一长溜彩羽由身后的几名侍女托着，并未着地。
和前边身形矮、神衣朴素的羽嘉比起来，好像她才是神一般。
她望着羽嘉，拱手作揖，动作并不标准，感受不出任何恭敬，只有明面上的敷衍，叫一旁的毛犊看了直皱眉。
再怎么，羽嘉也是创世神，是他们的祖神，从身份来凤族就应该对她恭恭敬敬。
可他来丹穴山有些时日，看到的只有凤族对羽嘉的憎恶鄙夷，以及羽嘉的不在意。
不，与其是不在意，不如是……
羽嘉已经习惯了吧。
他也有些想不通，双方是如何发展成这样的。
没了繁琐的事务强占大脑，现在仔细想来，他记得幼时的羽嘉分明表现出很喜欢子民的样子，甚至有时候还会拉着他琢磨怎样和凤族玩耍。
不过他都是敷衍几句糊弄过去，并没有仔细听，也没有去了解羽嘉和凤族之间的发展。
又怎会得知，羽嘉日后落得个傲慢神的名声，并被降下【朽】。
而凤族，竟将族神视为毒害一般。
这其中数万年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凤彦忆挺起身子，直直望着羽嘉的背影。
“神明大人，”
仔细听，能听到她语气带有颤音。
不是害怕，不是敬畏。
单纯的是称谓让她感到拗口，有些不习惯。
羽嘉背着她，嘟囔嘴，“又是你呀，”
“装不下去就不要装啦，演技太烂，我都看不下去了。”
“哎呀，不像我，在龙龙面前演得那才叫一个毫无破绽。”
她的不知所云，让凤彦忆眉眼间染上一层怒意。
但此处除了羽嘉，还有凤殇花，以及刻意隐藏身份的未知神只，随便一位都是能够把她秒杀掉的存在，她就算再怎么愤怒，也不能在此时表露出来。
就当是为了凤族的未来，隐忍一下。
只能往下压了压，捏着声，像是请求。
“还请神明大人，解除噬神诅咒。”
“呵呵……”
听了她的话，羽嘉笑出声。
慢悠悠站起身子，脚丫子一旋，轻快地转过身。
背手，乐呵呵地看着她。
“你什么？再一遍。”
凤彦忆压低头颅，采自丹穴山下的金石制成的头帘恰好遮挡住眼眸，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她加重了音，“还请神明大人解除我等的噬神诅咒。”
“哎呀呀，你也知道那个是‘噬神’的诅咒啊。”羽嘉抬手，指腹抵唇，乍一看，那模样与纯真少女一般无二。
但她忽然咧开嘴，刺耳的笑声将方才的幻象击碎。
“呵呵呵……噬神的诅咒哟，害得鸟好痛苦呢。”
“真是奇怪，既然无法承受诅咒的侵蚀，那你们为什么非要吃我的躯体呢？”
“哦～是想要力量，想要创世神兽的力量。”
“可惜呀，这股力量反而成了让你们堕入深渊的诅咒。”
“何必呢，一切不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羽嘉悬空而坐，翘着二郎腿，两手搅动发丝。
一边念叨，一边摇头。
“贪婪的鸟哟，吃尽了苦头～”
旁边吃瓜的一花一鸟听她这么一，忽然也觉得很有道理。
凤族若是不去吞噬她涅盘的躯体，便也不会落得受诅咒侵蚀的下场。
但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能成功涅盘，恢复全盛神力？
届时，羽嘉又会对凤族做出什么傲慢的行为呢？
嘶……好像吞噬和不吞噬，凤族的结果都不太好。
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凤彦忆紧咬着唇。
果然，羽嘉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样的没有把凤族的未来放在眼里。
在她涅盘之前，凤栖树就已经开始出现问题，许多凤族无法获得传承，血脉止于仙境。
凤族还不是为了力量，才想着吞噬她的神躯。
明明她只要稍稍动手，便能轻松解除所有凤族身上的诅咒，那时候凤族又能回到巅峰时期。
一切，都是因为她，羽嘉！
凤族落得如今的落魄境地，都是因为她！
花了些时间强压心中的情绪，凤彦忆换了个请求。
“恳请神明大人，重新为凤栖树灌输神力，让它……”
和上一个请求后的结果不一样，这次，倒是羽嘉先感到不悦。
搅弄头发的动作一滞，眸光如湖面般波澜不惊。
那是神明降下愤怒前的，短暂的平静。
她挑着眉，不屑地看着凤彦忆，启口挤出一个字。
“滚。”
声音裹挟着神力，压得凤彦忆半脚陷了下去，身形不稳，头帘摇晃碰撞出哗啦啦的声音。
她身后的侍女当即口吐鲜血，没了半条命。
旁边形同透明的阿蓝在江引尘的神力屏障下，倒是还能安稳的看戏。
羽嘉收起二郎腿，飘到凤彦忆跟前，抬手捏住后者的下巴，再微微向上抬，正好能看到她深藏在眼底的愤怒。
羽嘉却是笑起来，“就是这个表情。”
“这，才是真实的你。”
她侧头，环视四周。
原先注视这里的凤族修为低下，都被刚才的神力震慑得跪在地上，或是抽搐、或是昏死，总之看不见身影。
但羽嘉知道他们在。
也知道，这才是她与凤族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
凤族厌恶自己的神明。
而神明，亦能随意撵杀他们。
尽管羽嘉神力不全，但她依旧是神。
视线再次落到凤彦忆的脸上，羽嘉贴近，轻声道：“我只这一次哦。”
“我其实，不喜欢那棵树。”
“你要是再在我面前提它，我可就把你杀了哟。”
“就像你们吞噬我的神躯那般。”
完，她松开凤彦忆的下巴，往后退了两个身位。
换上愉悦的表情，拍了拍手，“好了，你们可以滚了。”
“我还要接着挖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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