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有些昏暗，羽嘉坐在正正中央的神座上。
神座的靠背由九根凤鸟尾羽组成，呈开屏的形状，每根尾羽的颜色、造型都不同，代表着九个种群数量最大的凤族。
蓝色的冰晶尾羽代表青鸾，夹杂着五彩斑点的红羽代表凤凰，洁白的雾状尾羽代表鸿鹄，流动的浓墨尾羽代表鸑鷟（yue zhuo），金矿状的尾羽代表鹓鶵（yuan chu）……
九根尾羽的末端上都有一个眼睛般的图案，图案散发着明亮的光，在昏暗的宫殿内压迫感十足。
羽嘉神座的左下方，是一个同等大的蓝金色神座，坐在这个神座上的正是毛犊。
那日羽嘉带着他到处溜达，没曾想一路溜达到麒麟的领地，捣了一番乱后竟然把他的神座生生拆了过来，搬到了自己的宫殿。
美其名曰让他能在这里舒舒服服的陪着她。
但……如果她不当着那么多麒麟的面笑嘻嘻强拆神座的话，毛犊应该会更舒服点。
指脸面上。
羽嘉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脸，斜眼看着下方的凤族。
光线很暗，看不清后者的表情。
但她知道，他们现在恨不得把她再吃一次呢。
凤凰一族唯二还没死在诅咒下的六长老凤岐毫不掩饰内心的愤怒，正瞪着羽嘉，重复先前过的话。
“外界凤族接连陨落，他们的尸骨都没法接回领地安眠。而你，羽嘉，你既为祖神，为何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若危机蔓延到丹穴山，所有凤族都难逃一劫！”
“唔，这样啊！”羽嘉做出很浮夸的吃惊样。
“可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反正你们早晚都要死在诅咒下，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让这突来的危机痛快送你们一程。”
她半身前倾，嘴角勾起邪气的弧度，声音不似先前那般尖锐。
“早死早投胎，下辈子一定要做个好鸟哟。”
“你！”凤岐被她一番话气得胡子差点自燃起来。
羽嘉很是喜欢看这些老头吃瘪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
她伸了个懒腰舒展四肢，接着：
“哎呀，你们这些鸟，不，老鸟。”
“有事没事光是来烦我，甚至吞噬我的血肉骸骨，我都有点怀疑我到底是你们的祖神，还是血包了呢。”
着，她眯着眼，眸光一凛，扫视殿内所有凤族。
“我一直有个疑问呢，你们这么执着于收回外界凤族的尸骸，为此不惜丢了命。到底是不想让凤族的血脉和力量被其他种族利用，让同胞的灵魂在梧桐树下安眠，还是……”
“你们只是害怕这几口肉没能进了你们的肚子吧？”
此话一出，各族长老乃至于毛犊都惊了一下。
凤岐一时慌了神竟忘记了反驳，眼神乱瞟的心虚样坐实了羽嘉的话。
羽嘉虽失去了【复苏】的能力，能力不管再怎么变化，她的身份永远都是凤族的祖神。
在她的眼中，那些个整日把“为了凤族的未来”挂在口中的各族长老的背上，正驮着一摞摞的凤族的残破魂魄。
他们舍弃了投胎转世的机会，选择压在这些长老的身上，用他们内心的仇恨设下一道道重复的诅咒：
食我血肉身躯的昔日同胞啊，我们的仇恨必将吞噬掉你们的血肉和魂魄，让你们死后化为最低等的鬼，在无尽的炼狱中化为灰烬！
见他们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羽嘉失了兴致，但很快瞥见刚迈进来的江引尘和阿蓝。
于是赶忙朝着下边的凤族挥了挥手进行赶鸟，“无趣的老鸟赶紧带着你们养的鸟离开，别耽搁花他们和我玩儿。”
凤岐瞪着她转身，“羽嘉，你根本不配为神！”
他的话，羽嘉根本没当回事，后者反而阴阳了一番。
“哦哦，是吗？要不你现在上来跟我打一架，打赢了这神座就归你咯。”
“哎呀，忘了你修为只有金仙。还是回去再练个几千年，免得被我打成臭臭的肉酱。”
完，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凤岐自知不过，又或是怕她接着先前那件事下去，叫上一旁的凤彦忆怒气冲冲离开了宫殿。
他一走，其他族群的凤族接连离开。
很快，殿内就只剩下了两位创世神兽，以及没吃上瓜的江引尘和阿蓝。
羽嘉从神座上跳下来，背手晃着脑袋，“花和鸟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么？”
江引尘迎上她的目光，直来意：“我们想再开一次能看到下界的缺口。”
羽嘉伸出手指掐了下时间，“嗯……距离上次和龙龙见面已经过了……过了……过了多久呢？”
“不到两日。”毛犊语气平静地道。
“喔，原来才两日哦！”
羽嘉瞬身来到他身后，轻盈地跳了上去，一手搂住他，一手指向殿外。
“走走走，去挖洞咯。”
毛犊已经习惯她像个猴子一样贴在自己的背上，只得无奈叹口气。
而后起身，瞬身出了宫殿。
江引尘带着阿蓝后脚跟上。
另一边，凤岐出了宫殿后，带着凤彦忆去往东边的一处禁地，那是凤凰一族二长老凤禹闭关的地方。
凤凰一族原本有十名长老，在时间与诅咒的双重侵蚀下，如今只剩下了凤禹和凤岐。
他俩的岁数万岁打底，是唯二在诅咒下活了这么久的凤鸟。别是凤凰一族，就连整个凤族中他俩也充当着领头鸟的作用。
而他们能在诅咒下活这么久的秘诀便是：像吞食羽嘉涅盘的神躯一样吞食陨落的凤鸟，靠吸食同族的血脉力量来持续压制诅咒侵蚀的速度。
凤岐咬着牙，脸色极其难看。
这件事本只有各族长老内部知晓，就连各族皇室都被他们蒙在鼓里，没想到整日神神叨叨没个神样像个疯子的羽嘉竟然知道。
看来，要早些将她从神座上推下去了。
他停下步伐，换上和蔼的表情，转头看向身后的凤彦忆，又开始一轮长辈的教导。
“彦忆，你要抓紧时间修炼，争取早日取代羽嘉，成为能够让凤族再次走向繁荣的新神。”
凤彦忆有些心不在焉，羽嘉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吞食同族血肉一事实在太过残忍和离奇，她抬头，第一次对凤岐产生了一丝怀疑。
“六长老，羽嘉的，是真的么？”
凤岐蹙眉，很是不满，“你忘记她平日里是什么德行了？你忘记那日她是怎么羞辱你的了？你忘记有多少同胞死在了她的诅咒下死在她的不作为下了？”
“凤彦忆，你要记住，你是圣女，是凤族最后的未来。倘若你都被羽嘉的鬼话迷惑，凤族离毁灭当真是不远了。”
心里难得燃起的怀疑被他话语里的一句句“凤族的未来”熄灭，凤彦忆连忙认错：“六长老的是，是我一时糊涂乱了心智，竟然轻易被羽嘉的话语迷惑。”
见她态度和以往一样诚恳，凤岐欣慰地点点头。
“嗯……这才是我凤族圣女该有的样子。”
呵呵……这才是傀儡该有的模样。
凤鸟各族皆会选举出赋最高，血脉最纯净的圣女或是圣子。
而凤彦忆是所有圣女圣子中最有可能晋升到神兽血脉的拔尖者，也是各族长老一致认同的代替羽嘉的下一代神明。
凤岐瞥了凤彦忆一眼后转身，继续领着后者前往二长老凤禹所在的禁地。
呵呵，神明？
羽嘉的各种言行让他们知晓，凤族不需要不受掌控的神明。
而凤彦忆，不过是他们联手推上神座的傀儡神明罢了，最终掌控凤族的话语权还是在他们这些长老的手上。
不过，此事的前提是凤彦忆真的修炼上了神境。
如若不成，那她将会成为一具抑制凤岐和凤禹身上的诅咒侵蚀速度的血包罢了。
不过从现在的情形看，没了凤栖树的传承，凤彦忆根本没法晋升血脉。
凤岐摩挲下巴，心生一计。
不如……从现成的神兽血脉凤族下手。
那只神兽血脉的蓝翎冰鸾修为只是个化神，要不是身边有个凤殇花护着，随便来个奴仆都能把她打死。
只要能把凤殇花引开，那蓝翎冰鸾可就供他们随便拿捏了。
凤岐虚起眼睛，掩住眼底的笑意。
此计……
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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