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九月的第一场雪落下，又陆陆续续降下几场大雪，广袤的草原迅速被银白覆盖，一片苍茫。
“巴特尔！”
高大的青年将身上背着的柴火紧了紧，循声望去。
是什长扎西大叔，正带着几个精壮的汉子，在远处冲他招手。
巴特尔顶着狂风，加快脚步朝扎西大叔走去。
“扎西大叔，啥事啊？”
“大王子下令，要咱们部落再出些人手去猎些野兽回来，是冬日漫长，打算再办一场斗兽解解闷。”
“这冰雪地的，猎物不好找啊！”巴特尔皱着眉头道。
扎西叹了口气：“没办法，大王子下的命令，咱们不去也得去。巴特尔，你身手好，这次就跟着一起去吧。”
巴特尔原本是边境一个部落的勇士，今年那个部落被大晋的铁骑踏破，他便流落到了这片草原。
扎西见他体格健壮，一身力气，便收留了他，时常带着他一起做事。
这日他们运气还算好，成功捕到一头雄壮的雪豹。
总算是能给大王子交差了。
几人将捆绑好的雪豹抬回去。
他们刚到部落，大王子的侍从就匆匆赶来。
“快，大王子要立刻见到你们和雪豹！”侍从高声道。
众人不敢耽搁，连忙抬着雪豹跟在侍从身后。
到了大王子的营帐前，大王子已然等得有些不耐烦，见众人抬着雪豹前来，才终于展颜。
“快，让我瞧瞧这雪豹。”
众人将雪豹放下，大王子围着雪豹转了几圈，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这雪豹够威猛，你们这次做得很好。”
扎西赶忙躬身行礼：“能让大王子满意，是我们的荣幸。”
大王子挥了挥手：“都有赏，都有赏！”
众人连忙跪地谢恩，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那个奴隶呢？”大王子转头吩咐侍从，“去把他带过来，本王子要让他和这雪豹较量较量。”
没大王子吩咐，扎西等人也不敢擅自离开，便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不多时，侍从带着一个身材高大却瘦骨嶙峋的奴隶走了过来。
他的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
“宋、宋……”大王子用蹩脚的大晋话念着奴隶的名字，可实在想不起来怎么念，索性不耐烦地一挥手，“不管了，就是你。”
“这头雪豹是本王刚得的爱宠，你跟它过个几招，记住，别伤了它，要是把它弄出个好歹，你拿命来赔。”大王子咧着嘴，眼中闪烁着残忍又兴奋的光。
宋远山抬眼看向大王子，又扫了一眼那威风凛凛的雪豹，沉默不语。
“怎么？这就怂了？”大王子向前倾身，语气里满是嘲讽，“早听你们大晋人都是软骨头，看来果真如此，还没动手，就吓得不敢吭声了！”
宋远山突然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本就瘦骨嶙峋的身子抖成了筛子。
大王子嫌恶地皱起眉头，往后缩了缩身子，仿佛生怕被这病弱之态传染。
好一会儿，宋远山才缓缓直起身，虚弱道：“大王子，您忘了吗？前几日我刚从狼群口中死里逃生，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实在是有心无力。”
听他这么一提醒，大王子像是想起了这回事，就在前两日，他们从北庭南下至一处坳谷，遇上一群躲避风雪的野狼。
大王子一时兴起，便将宋远山丢出去与野狼搏斗，权当看个乐子。
并告诉宋远山，若是他能撑过半个时辰，往后便赏他顿饱饭，再免他几个月的苦役。
没想到宋远山命硬得很，竟真的在群狼口中活了下来。
自赛马节那日，宋远山赢下那头饿狼后，就在大王子那儿留了印象。
大王子喜好新奇刺激，自此常把宋远山拎出来，或丢进临时围起的斗兽场，跟野兽对峙，或令他下场参与奴隶间的角斗，以供自己与一众贵族取乐。
若是赢了，大王子一高兴，便赏些残羹剩饭，或者许他几日休息。
可若是输了，就免不了一顿毒打，或直接被野兽撕成碎片，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而宋远山全凭一口气，硬是一场场熬了过来。
这也让大王子对他愈发感兴趣，以往那些奴隶，没几个能经得起这般连番折腾，不是早早死在野兽爪牙下，就是不堪折磨自行了断。
宋远山的坚韧，让大王子身边的一些人感到了威胁。
“此人如此顽强，恐生祸端啊。”曾有臣子私下向大王子进言。
大王子却不以为然，一个奴隶能翻起什么大浪？本王倒要看看他能撑到何时。
就这样，宋远山一次次被大王子丢进生死场，身上新绳着旧伤，若不是还有那股子刻进骨子里的归乡执念，他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不过宋远山也不是那等铁骨铮铮之士，偶尔他也会向大王子示弱，比如此时，他捂着胸口，一副虚弱到随时晕过去的模样。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细若游丝：“前些日子与野狼缠斗，身上的伤太重，到现在喘气都费劲，恳请大王子开恩，容我养养身子，等身子好了，再为您效劳。”
大王子盯着他打量一番，脸上满是嫌恶与不耐，可又觉得此刻宋远山实在狼狈，强行比试也没了意思，便兴致缺缺地挥挥手：“拖下去吧，别在这儿碍眼！”
侍从得令，架起宋远山就往奴隶营帐走去。
扎西等人也赶紧告退。
巴特尔从营帐出来，目光似是不经意扫过宋远山的背影，眸光微微一凝。
“扎西大叔，那奴隶是大晋人？”
扎西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是，听是被俘虏来的。”
巴特尔没有再话，心中却若有所思。
此时，在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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