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涛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水龙头下的青菜被冲洗得水灵发亮,他手起刀落,将菜切成均匀的段。
灶台上的砂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白气,浓郁的肉香混着药材的醇厚,在餐厅里弥漫开来,暖融融的。
顾泽刚沐浴完,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脚步放得很轻地走进餐厅。
就见冯涛正熟练地切着卤好的牛肉,薄厚均匀的肉片被他码在铺着新鲜生材白瓷盘里,动作利落又带着几分居家的温柔。
顾泽在餐桌旁静静坐下,目光落在冯涛的侧脸上。
刚才在车上争执的那几句,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波澜,
他依旧专注地打理着晚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泽悄悄从口袋里掏出冯涛的手机,轻轻放在餐桌上。
他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门口,隐隐期待着何彦祖的到来——那位冯家的老管家,终究还是找来了。
他们离开港督这些年,冯涛几乎绝口不提那边的事,或许,有些变故,是时候该让他知道了。
“汤差不多好了,你去把碗筷摆一下。”冯涛转过身,将切好的牛肉端上桌,笑着看他。
顾泽点点头,起身去拿碗筷,指尖碰到微凉的瓷碗时,心里却莫名有些发紧。
他知道,何管家的到来,或许会打破他们如今平静的生活,
只是不知道,那扇尘封已久的往事之门打开后,会迎来什么。
砂锅被端上桌,冯涛掀开盖子,白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他的眉眼。
“快趁热吃,补补身子。”他给顾泽盛了一碗汤,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寻常的一餐饭。
顾泽接过汤碗,热气拂过脸颊,他抬眼看向冯涛,终究还是没忍住:“冯涛,刚才……”
“现在是用餐时间,工作的事居家不提哈。”冯涛打断他,夹了一筷子牛肉放进他碗里,“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餐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汤勺碰碗的轻响,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晚风。
顾泽知道,有些事,不是不提,就真的过去了。而那位即将到来的老管家,就是揭开一切的钥匙。
突然一阵门铃响起,顾泽手里的汤勺“当啷”一声掉进汤碗里,
滚烫的汁水溅得桌面到处都是。他浑身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冯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怕什么?难不成是京爷突然跑来好心慰问?”
“不…不是,我去开门。”顾泽慌忙起身,手还在微微发颤。
冯涛调侃道:“你坐着赶紧趁热吃你的。我去看看是谁,这时候敲门,还真会赶点儿。
江诚跟着穆吉回G城了,总不至于突然闯来探望你。
再,你那张嘴先前把人损成那样,换谁不得像甩包袱似的躲你远远的。”
话音刚落,冯涛已走到门口,漫不经心的拉开门的瞬间,
他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眼睛猛地瞪大,嘴里下意识喊出:“何管家?”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抬手就想关门。“砰”的一声闷响,
何彦祖猛地推开房门,力道之大让冯涛踉跄了一步,撞在了背后的墙壁上。
老管家双目赤红,厉声呵斥:“三少爷!”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顾泽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就见冯涛扶着墙壁才稳住身形,脸色白得像纸。
何彦祖目光灼灼地盯着冯涛,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急切,有痛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顾泽忙上前打圆场:“冯涛,你没事吧?何管家,快,里面请。”
冯涛却一把抓住顾泽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是你把他叫到家里来的?”
顾泽嗫嚅道:“冯涛,何管家跟着冯会长这么多年,从来没离开过他身边。
如今他只身跑到昆城找你,家里肯定出了大事。你先让他进来,把话好好明白。”
何彦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冯涛,一字一句道:
“三少爷,老会长快不行了…你不能不见他最后一面!”
这话像一块巨石砸在客厅里,冯涛的身体猛地一颤,抓着顾泽的手骤然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他别过脸,喉结滚动了几下,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哼哼一笑,
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以什么身份与他见面呢?。”
“三少爷…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计较那么多干嘛!会长他…”
“闭嘴…”冯涛打断了何彦祖往下要的话,“从他送我妈去博尚疗养院的那起,
我们父子关系,就已经割裂了。您走吧!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何彦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手都在颤,
“老会长躺在病床上,心心念念的就是你啊!他把所有东西都给你留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顾泽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忙将何彦祖往客厅里拉:
“何管家您不必动怒,冯涛他一时陷在泥沼里,还没想通,有话咱们坐下来慢慢。
冯涛,你听我…何管家大老远过来不容易,你就看在他曾经暗中帮助我们的份上,听听他怎么。”
冯涛站在原地没动,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餐厅里的肉汤还在散发着热气,可这屋里的空气,却仿佛瞬间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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