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波看见李川就跟没娘孩子终于看见亲人一样，咧着嘴就哭。
李川爱心软，连忙问道：“怎么了？”
徐立波扑通一声就给他跪下了：“你是好人，救救我吧。”
李川一头雾水：“谁告诉你我能救你，你又哪里需要救？”
徐立波哭得如丧考妣，话都不完整：“是……是梅姐。她……她让我……来……来求你。”
李川真受不了这个，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大门口哭哭啼啼的不像样子。你跟我到房间里来吧。”
正好，他忙活了大半也没吃饭，于是去厨房炸了个馒头片，拌零疙瘩汤，端屋里和徐立波一人半盆。
不是他爱吃这个，是做这个最省事。
看见了饭，徐立波也顾不上哭了，埋头苦吃。
吃饱喝足以后，他情绪也稳定了。
李川这才道：“怎么回事你吧。”
徐立波那眼泪立马又充斥了眼眶。看得李川也是鼻子一酸，泪水哗哗流：“你别整这死出行不行？我这人泪窝浅，见人流泪自己就止不住。”
徐立波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泪，使劲洗了洗鼻子：“我也不想啊。可是……”
通过徐立波断断续续的叙述，李川大概弄明白了这件白糖案的始末。
徐立波是去年毕业的某名校法律系大学生。
先不别的，就他这个某名校法律系大学生的身份，已经将李川俘获了。李川现在太缺人手了。
当然，这是题外话。大家先略过。
徐立波毕业后，因为农民的孩子嘛，没啥见识。再加上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腔报效社会，反哺家乡的傻白甜热血。
他放弃了大城市的铁饭碗，进了家乡一家县企——红星糖厂。
他胸怀抱负，雄心勃勃。誓要整顿市场，把家乡这家糖厂做强做优做大。不得不，他确实有那个能力。
经他手出具的合同等一切手续，合规合法无懈可击。可惜他忽视了人性。忽视了现实的大环境。
你讲法律法规，骗子可不管你那些。骗子要守法，那就不是骗子了。
整顿市场岂是他一个刚毕业，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三无青年呢干成的？
人生第一单就遇上了纪连海。
如果不是李川碍于另一重身份无偿帮他。等他拿着他那无懈可击的合同跑到藤谷县来要货款时，他连纪连海人都找不到。
货就更别提了。
早就添加在冷饮里，进无数饶肚子里了。
按当时白糖的价格一千七一吨。六十吨十万块钱。足以把一个刚毕业的穷大学生逼入绝境。
现在，他虽然被李川扇了一巴掌后及时醒悟，把纪连海和黄进发告上了法庭。
可正是因为他懂法，才更加绝望。
比起打官司的漫长等待，打完官司后才是落入深渊的开始。
目前的状况下，黄进发无力支付货款，纪连海百分百要赖账。宏盛食品公司作为善意第三方，没义务偿还他的货物。
也就是，就算这官司稳赢，他也回款无望。如果遇不到贵人，这昂贵的一课除了用生命来给付，别无他法。
更可悲的是，他的死连一点涟漪都掀不起。九十年代初，这种情况自挂东南枝的人枚不胜举。
李川望着他：“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徐立波卡壳了。他只知道目前自己已入穷巷，可是不知道该如何斡旋。
李川想了想：“这样你看行不行？反正你打不完官司，拿不到钱也没办法回去。不如先在我这里干着。
如果判下来纪连海耍无赖，你就申请强制执校”
“肯定执行不下来的。”徐立波沮丧道。
“那也没办法。真到那一步，你只能认栽。”
徐立波顿时面如死灰。
李川有些不忍心：“再穷不过要饭，不死终能翻身。考虑一下，跟着我干？”
如果能活，没人想死。徐立波期期艾艾道：“你就不怕我再把你带沟里了？”
“哈哈哈……”李川仰大笑：“那你也得能带得动我。”
徐立波看着李川青春张扬的脸，压在心头的巨石松动了。
俗话得好，哀莫大于心死。杀死一个人从来不是表象，而是内因。
就比如徐立波。他之前想死，负债只是表象，认知崩塌才是内因。
现在，他又在李川身上看到了些许希望。
年轻的、奔放的、狂妄的……
他问道：“那我干什么？还是销售吗？”
“销售？”李川顿时又笑了：“我又不是你们厂长那种大傻子。让法务去当销售。他咋不让他老母去当姐。”
徐立波挠了挠头：“我们厂长年纪挺大了……”那意思让李川口下留情。
李川并不在意这些，让一个混混不脏话，比让姐从良还难。李川认命了，他这辈子就算当上米国总统，骨子里也还是个混混。
他满怀期冀的望着徐立波：“法务，干不干？”
徐立波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他点头：“干。”
李川道：“那你明去找白书平，让他给你办一下入职。”
徐立波点头：“好。”可还是站着不走。
李川不解：“你还有事？”
徐立波道：“我不想回去废品站和黄进发在一起。看见他我就光想冲动。”
李川随意指了指外头的临时工人宿舍：“那你自己去那里找个地方先凑合一晚吧，等明你办好了入职，白书平会另外有安排。”
“好。”徐立波这才走了。
李川活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肩膀和脖子，然后靠在床头给白书平打电话：“老白，我打算成立个法务部。明人过去找你。叫徐立波，某名校法律系高材生。你接待一下，待遇给的优厚一些。”
白书平那扣币，立马反驳：“公司现在好好的，整什么法务部，不花钱啊？”
李川有点累，懒得多什么：“你就听我的吧。”
“我不同意。”白书平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
“我都和人好了，你这不是下我面子么？”李川扶额。
“那我也不同意。只要我在一，公司就不养闲人。”白书平相当硬气。
“那这样……”
啪……白书平把电话挂了。
李川脾气也上来了，他一忙得跟陀螺一样为了谁啊，还挂老子电话。特么老子也不管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他靠在床头想了一会儿，打了个长途：“向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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