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边的厢房里，崔明洲注视着眼前的弟弟问道。
脸上刚上过药的崔五姐坐在一边，看着二哥沉默不语的模样，开口道：“大哥，这事儿不能全怪二哥，是山阳公主先动手打他，又惊了马，所以才……”
崔明洲抬手截住了她的话，望着崔澄平静地道：“阿澄，你不愿意娶山阳公主？”
崔澄不答，崔明洲叹了口气道：“当初我跟你我能解决这桩婚事，你为什么还要答应这桩婚事？”
崔澄依然沉默着，崔明洲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道：“父亲想要你娶山阳公主？”
崔家从来没有想过要一个公主成为未来的主母，无论有没有崔澄，崔明洲都不可能娶山阳公主为妻。但有崔澄在又是不一样的，太后和承恩侯府想要将公主嫁入崔家，而崔家或者如今的崔家家主，也希望次子能娶山阳公主为妻。
或许崔家当真是不如从前了。
“父亲跟你了什么？”崔明洲问道。
崔澄道：“没什么，父亲这门婚事不错。”
“就这样？”崔明洲俊逸的面容上也罕见得多出了几分诧异，就连坐在一边的崔五姐也忍不住看向自家二哥。
他们都以为崔澄是为了替大哥挡灾才被迫答应婚事的，崔五姐因为这件事其实对自家大哥也有些不满的。她知道大哥如果愿意是能够圆满解决这门婚事的，又何必非要牺牲二哥的终身？
如今看来，大哥竟是不知道吗？
崔明洲叹了口气，问道：“父亲是怎么跟你的。”崔澄抬头看了一眼崔明洲，摇摇头沉默不语。
崔明洲心里明白，毕竟崔家如今真正的家主是他父亲，如果父亲下了命令，阿澄即便再尊敬自己这个兄长也是不会违背父亲的命令的。
“阿澄。”崔明洲闭了下眼，很快又睁开直视着崔澄道：“你还有一次机会，只要你告诉我你不愿意娶公主为妻，这桩婚事大哥会替你解决，父亲那里也由我去处理。”
罢他又加了一句，“大哥保证，此事不会对崔家造成任何影响。”
崔澄还是摇头，“我愿意。”
房间里陷入了宁静，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话。
不知过了多久，崔明洲原本还带着几分温情的眼眸渐渐变得淡漠起来。
“阿澄。”
“大哥。”崔澄对这个兄长还是敬畏的，因为父亲的命令而违背拂逆兄长的好意让他有些不安。
崔明洲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要以对未来妻子的态度对待山阳公主。今事情发展成这样，你有什么话要？”
崔澄道：“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罢他又侧首看向坐在一边的崔五姑娘，道：“妹，对不住，是二哥连累了你。”
崔五姐只能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什么。
她了解自己的兄长，也知道大哥的没错，今山阳公主之所以会那般失态，固然有她性格骄纵的原因，但二哥的态度也是极大的诱因。
她知道，二哥是故意的。
崔五姐在心中叹息，她们兄妹渐渐长大，她已经有些不知道大哥和二哥在想些什么了。
“二哥，大哥的话，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身为崔家嫡女，她早就有了为了家族牺牲自己婚姻的准备。但那是建立在不得不为之的情况下，崔家能传承这么多代，也不是靠随便牺牲族中子弟未来达成的。
大哥既然了他能解决，也不会影响崔家，她相信大哥的是真的。
崔澄摇头，笑了笑道：“妹不用担心，迎娶公主又不是什么坏事，我今只是之前摔了腿还没好又要来马场，所以才心情不好而已。”
崔明洲道：“去跟山阳公主赔个礼吧。”
崔澄点点头转身走了，厢房里只剩下崔明洲兄妹俩，崔五姐轻叹了口气，道：“大哥，二哥这样真的没事吗？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崔明洲看着她道：“清儿，你今年也十六了吧？”
崔五姐一愣，点点头道：“是啊，大哥不记得我的生辰了？”
崔明洲摇头道：“平时你多注意一些母亲那里，如果父亲和母亲准备为你议亲，记得告诉大哥一声。如果……你自己有中意的人，也可以提前告诉大哥。”
“大哥！”崔五姐不由赧然，娇嗔道：“大哥你在什么呢，你和二哥都还没成婚，怎么还管起我的事来了？”
崔明洲只是叮嘱道：“要记得。”
他这样郑重其事的叮嘱让崔五姐有些不安，“大哥，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崔明洲察觉到了妹妹的不安，朝她安抚地笑了笑，道：“能有什么事？只是父亲对下一代的婚姻大事过于苛刻了，大哥希望你能幸福。”
崔五姐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了。”她话锋一转，盈盈笑道：“大哥，我方才看到那位英国公府的谢大姐了。”
崔明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崔五姐道：“她长得真好看，难怪大哥喜欢她呢。”
“大哥。”崔五姐轻声道：“这两年父亲一直想要为你议婚，都被你推拒了，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她？”
崔明洲不答，崔五姐道：“当初的事我也只是听母亲身边的人过几句，听起来就知道谢姐是个很厉害活得很洒脱的姑娘。咱们家当初……是为了什么我也猜得到，如今谢大姐回了英国公府，虽然这么有些不要脸面，但如果大哥还是放不下，何不再争取试试？脸面总不比自己的幸福重要。”
他们这种高门士族总是有一些自视甚高的毛病，从来都对跟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不屑一顾。
当初谢姐只是一个商人家的养女，莫是清河崔氏，只怕大庆所有的门阀士族都会嗤之以鼻。
但如今谢姐的身份变了，很多事情也就不一样了。
这么起来很不要脸，但现实就是这样。
“怎么突然想起来关心大哥的事了？”崔明洲对她的话避而不答，含笑问道。崔五姑娘也不隐瞒，道：“昨晚听母亲和身边的人提起，我看母亲的意思，并不反对大哥和谢姐。”
崔明洲眸光一凝，这是母亲的意思？还是父亲的意思？清河距离京城并不算远，这个时间消息确实该传到清河了。
“大哥心里有数，你就别管了。”崔明洲道。
崔五姐点点头，还是道：“希望大哥能得偿所愿，大哥和二哥……总要有一个幸福吧？我还挺喜欢谢姐的，她若是能做我嫂嫂……”崔家应该会跟从前不一样吧？
在厢房里歇息了一会儿，杨姣姣耐不住性子，又跑出去玩儿了。
姚清韵放心不下表妹，只得也跟了过去。
谢梧先前骑马跑了好一阵子，这会儿倒是没什么再跑的意思，便与杜明徽并肩在湖边散步。
飞云马场里也种了不少牡丹，只是这会儿临湖的牡丹还没到盛开的时候，只有零星早开的花朵隐藏在翠叶中，并不十分显眼。
“真不错。”杜明徽心情愉悦地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比那什么牡丹会有意思多了。”
谢梧朝她看去，杜明徽道：“平阳侯世子办的牡丹会，阿梧没听过吗？”
“听过。”谢梧道：“我们家二弟去了。”
“我也猜到会给他送帖子。”杜明徽并不意外，道：“附庸风雅罢了，一群人围着花儿写几首酸诗。牡丹会年年办，也没见谁写出一首能名扬下的牡丹诗来。如今流传的还不是那些古饶大作？”
谢梧笑道：“文章本成，妙手偶得之。哪儿那么容易就能出来一首名动下的诗作？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大家一道儿聚聚罢了。”
杜明徽击掌道：“这话倒是没错，所以我才无聊。还不如找三两个好友，一起跑跑马，喝喝茶，多自在啊。”
谢梧道：“难道杜家今年不参加平阳侯世子办的牡丹会？”
杜明徽道：“我们家就六和七两个闲人，七如今还在家里养着呢。”
“七公子可有大碍？”听杜明徽提起，谢梧也问道。杜明徽笑道：“放心吧，早就不晕了。只是我娘担心，非得让他再养几。”
“秦瞻呢？”谢梧问道：“这几没找你麻烦？”
杜明徽眸光微沉，淡淡道：“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宫里那位看罢了，大家心里有数，他不碍着我，我也懒得跟他计较。”
谢梧也不好多什么，只是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作安慰。
“谢姐。”一个穿着飞云马场侍女服饰的女子匆匆过来，恭敬地朝两人行了礼，道：“贵府三公子跟承恩侯府的公子打起来了。”
“什么？”杜明徽一惊，承恩侯府的公子也是京城有名的纨绔。跟谢奕这样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不一样，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梧，我们快去看看。”
谢梧眼神微闪，一把拉住她道：“你别去，我去看看。”
“那怎么……”杜明徽话未完，就察觉到谢梧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她立刻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道：“那你心一点。”
谢梧微笑道：“放心吧，飞云马场是御马监的产业，能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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