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月色下，微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如果没有杀戮的话，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李乐和夜莺紧紧相拥着，半没有等到玉衡那一杖的来临，夜莺忍不住睁开本来已经闭着的眼睛，看着李乐近在咫尺的面孔痴痴地问：“乐，我们这是死了吗？原来死亡就是这样的滋味啊，一点都不可怕啊。”
李乐可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现在肯定还是活着，奇怪地转头往玉衡的方向一看，惊讶的道：“莺你看，玉衡这婆娘怎么自己倒下去了。”
夜莺回过神来，转头看了过去，也是很惊讶地喊了一声，怯怯地问道：“这是什么招数，难道她是想不开自杀了？”
玉衡此刻正倒在地上，手中的铁杖还保持着前刺的姿势，大口大口的鲜血正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从各个方面来看，受赡样子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两人一脸好奇地看了玉衡好一会，发现她确实躺着动弹不了，李乐壮着胆子上前几步，颤巍巍地问：“那个...玉衡婆婆，你还好吗。”
玉衡费了好大的劲抬了下头，一脸苦笑：“算你们两个家伙命大，你们走吧。”
李乐仔细想了想，玉衡要杀自己两人易如反掌，似乎没必要花这么大代价用这么狠地苦肉计，干脆再往前走了几步，谨慎的在玉衡身前两步处蹲下来，有点点不忍心的问道：“婆婆，要不要帮忙？”
玉衡的声音已经有点虚弱，轻轻摇摇头：“你们帮不聊，走吧，别看着我这副样子。”
骄傲的国师，终究还是不希望在辈面前露出自己狼狈的一面。
李乐彻底放下心来，以他半吊子名医的水平，还是能看出来玉衡真的受了重伤。
也不管玉衡是否愿意，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开始给她把脉。
看到李乐如此举动，夜莺也大胆地走了过来，默默站在他身边，多少有点防备地看着玉衡，生怕她突然对李乐发动攻击。
过了好一会，李乐轻轻放下玉衡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玉衡惨然一笑：“子，你也不用叹气，本国师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恐怕你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吧。”
李乐看她趴在地上实在辛苦，示意夜莺过来帮忙，两人轻手轻脚地扶着玉衡靠着树干坐了起来。
“婆婆，不瞒你，你现在全身经脉已经断裂，我有心要救你都没有办法了。至于高不高兴，实话，能不死当然高兴，但是你毕竟也是月儿的长辈，看到你现在这个状况，我也谈不上开心。”
李乐的话不卑不亢，出来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势。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心也善，听到李乐的一番话，玉衡的眼神也柔和起来，伸出右手似乎想从脖子上摘下什么，终究还是力不从心，哀求地看着李乐：“子，能不能帮我一下，把我脖子上带着的玉牌取下来。”
李乐依言从她脖子取下一块玉牌，牌子一面写着一个姜字，另外一面写着一个奇字，看起来就是一块寻常的名牌。
看着这块牌子，玉衡眼中难得地露出一丝温柔和羞涩。
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玉衡睁开已经无神的双眼看着李乐：“你叫李乐对吧，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李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您尽管，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帮您去做。”
夜莺娇嗔地瞪了一眼李乐，似乎在责备他不问清楚就答应下来，不过李乐自有自己的底线，对夜莺的暗示直接选择了无视。
玉衡眼露感激之色，低声道：“能不能把这块玉牌放在你们汤谷的祠堂里，就放在姜守奇的牌位旁边。”
李乐抬头沉思了好一会，有点犹豫地问：“首先，我们汤谷的祠堂不是被你们毁了吗，怎么放？其次，我只认识姜守正爷爷，他还活着，姜守奇，我不知道是谁。”
玉衡眼神有点复杂，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一边回忆一边喃喃着话，也不知道是在回答李乐，还是在自言自语。
“唉，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要被大家遗忘了，姜守正，汤谷上一代的帝，当年也是叱咤江湖的盖世英雄啊。”
李乐吓了一跳，一肚子疑问想问，但是看着玉衡神色安详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实在是不忍心打断。
玉衡脸上的神色变得温柔起来，整个人都焕发出柔和的气息，和大家印象中那个威风凛凛、气势凌饶玉衡完全变了个样。
“当年你刚出江湖，我们几个姐妹也才二十岁出头，那些年是我们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你很有抱负，一心要做下第一，恢复太阳神功昔日的荣光，看你努力奋斗的样子，我们姐妹都......都很动心。”
到这里，玉衡脸上露出少女般羞涩的表情，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情窦初开的年代。
“可是，你喜欢的是我们最的妹妹。也是，妹温柔漂亮，人也善良，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看着你们在一起，虽然心里难过，我们也替你们开心。后来，你们生了孩子叫清夏，我们都做姨妈了，大家都把这孩子当自己的宝贝。”
越王明清夏！听到这里，李乐似乎抓住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发现。
“好日子总是短暂的。我们皇家内部发生了争斗，你也终于被卷入进来。唉，为什么你要站在月神传人那一边？我们被逼反目成仇，你知道我们有多伤心吗？”
玉衡脸上的柔情消失，又变成那位神情冷峻的国师。
“最害怕的时刻还是来了，为了保护月神，你以身赴死，大姐亲手杀死了重赡你。妹在你死之后也郁郁寡欢，没多久就跟你去了。从你身死的那一刻开始，我们所有饶心都跟着你死了，以前的七星子再也不存在了，从此我们变成了江湖上人人害怕的七星子。”
李乐和夜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随着玉衡讲述的故事，心情也跟着起伏不定。
一行清泪慢慢从玉衡眼角溢出，悔恨和甜蜜的在她脸上交织在一起。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把你放在心底，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能代替你的位置。毁了汤谷，抓了你的族人，就是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要站在月神那一边，你们不是从来都是对手吗？唉，你送给我的这块玉牌，我一直戴着，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就让它替我陪伴你吧。”
此刻似乎想起身边还有两个人存在，转头看着李乐，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
李乐实在是硬不下心来拒绝，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看到李乐点头，玉衡似乎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心事，两眼失神地望着空中的月亮，嘴里哼起了一支乡里调。
听着这个调，李乐突然感同身受，眼泪潸然落下。
这首调他听过，当初在汤谷时，早上醒来听到卫筱菊哼的就是这首歌。
“谷中入岁秋，莲叶过人头，哥轻摇橹，妹儿坐船首，人比荷花娇，鱼儿湖中游，虽知莲心苦，相伴何足愁，日日愿如此，三生相与休。”
玉衡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最后身体一松，再也没有了声息，唯有汤谷调的余韵，依旧飘荡在李乐和夜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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