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靴底碾过碎裂的玄铁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站在曾经的气脉枢纽遗址前，掌心的混沌纹路正随着呼吸微微发烫——那是黯裔疗伤秘术残留的余温，此刻却与废墟中弥漫的焦糊气息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风穿过终战阵型坍塌的光网骨架，呜呜咽咽的像是无数亡灵在低语。林风用斩渊剑挑起一块染血的灵族衣角，布料边缘还残留着圣莲燃烧后的金红灰烬，他记得这块衣角属于灵族的莲仙，那个总爱追在苏瑶身后问东问西的姑娘，此刻大概已化作枢纽裂缝里的一抔焦土。
“还有活的吗？”苏瑶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辨，她正跪在断成三截的玄铁桩旁，心翼翼地拨开碎石。指缝间漏出的圣莲光韵突然顿住，她僵在原地，看着石缝里露出的半只玄族罗盘——罗盘盘面的星图已被烧得模糊，边缘还挂着一缕灰黑色的发丝，那是李明惯用的发带样式。
林风突然抬手示意安静。风里除了呜咽，还夹杂着极轻微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石块敲打金属。他循着声音绕到枢纽西侧，那里的断墙后露出半截妖族的赤鳞，鳞片上的血色早已干涸，却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当他搬开压在鳞片上的横梁，才发现赤鳞族长正用断爪敲击着身下的玄铁板，板面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文。
“是...是地脉流向图。”楚墨蹲下身，指尖抚过那些被血渍浸染的符文。赤鳞族长的胸腔剧烈起伏，他残存的独眼里映出楚墨的脸，突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断爪，指向枢纽中心那处塌陷的深坑，“下...下面...”
话音未落，族长的头颅便无力地垂下。楚墨望着那处深不见底的坑洞，坑壁上还残留着淡金色的气脉光痕，却在接近底部的地方突然变成紫黑色——那是混沌与地脉本源彻底纠缠后的颜色，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狰狞而绝望。
苏瑶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她在废墟东侧的圣莲池遗址里，发现了半朵尚未完全枯萎的金红花瓣。花瓣的根茎处缠着一缕冰蓝色的丝线，那是林风重铸斩渊剑时，用玄族星铁熔铸的剑穗流苏。她顺着丝线拉扯的方向刨开焦土，露出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无数圣莲花瓣与玄铁碎片交织成网，网中央裹着一个昏迷的少年，正是李明的徒弟阿星。
“他还有气。”林风探了探阿星的鼻息，少年的脸颊上布满烟灰，却在触及圣莲花瓣时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手腕上的玄铁手环正在发光，环面投射出的半张阵图，恰好与赤鳞族长刻在板上的符文对接，“这是...终战阵型的补全图？”
楚墨突然想起气脉融合实验时，李明曾过要给阵型加一道“后手”。他将阿星抱到相对平整的地面，心地摘下少年紧握的拳头——掌心里躺着一片被体温焐热的玉片，玉片上的玄族符文在接触到楚墨的混沌纹路时，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白光中浮现出李明的虚影。影像里的他浑身是血，正将玉片塞进阿星手里：“告诉他们...枢纽没...没完全毁掉...”虚影剧烈晃动起来，背景里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地脉守护灵的核心...在下面...用...用共生契...”
影像在李明被气浪吞没的瞬间消散。楚墨望着那处深坑，突然明白族长临终前的指向是什么意思。他站起身，体内的混沌纹路与本源灵力开始共鸣，淡金色与灰黑色的光韵交织着缠绕上他的手臂，像两条相互依倌蛇。
“必须下去看看。”他望向林风与苏瑶，两人眼中没有丝毫犹豫。林风将斩渊剑横在身前，剑刃上的冰蓝光晕陡然暴涨，在废墟上空划出一道弧光；苏瑶则将所有圣莲花瓣聚在掌心，光韵流转间，竟在三人脚下凝结出一朵巨大的莲台，托着他们缓缓向深坑降下。
坑洞深处比想象中更冷。越往下，紫黑色的气脉光痕就越密集，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当莲台降至距底部约三丈的地方，楚墨突然伸手示意停下——下方的空地上，散落着无数残破的灵核，人族的赤红、妖族的靛蓝、灵族的金红、玄族的银白，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翳，像是被遗忘的星辰。
而在那些灵核中央，矗立着一块断裂的石碑。碑面上的“万灵同源”四字已被劈去一半，露出的断口处，竟嵌着半枚万族玺的残片。残片周围的地面上，用鲜血画着一个完整的共生契符文，符文中央的凹槽，恰好能容纳楚墨掌心那枚气脉融合后凝成的光珠。
“他们...他们是想用共生契强行稳住地脉。”苏瑶的声音带着颤抖，她认出了符文边缘散落的几缕发丝，有林风的，有李明的，还有...她自己的。显然在最后关头，核心成员们曾试图用自身气脉为引，完成这道契约。
林风突然指向石碑后方。那里蜷缩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失踪已久的李明。他背靠着石碑，胸口插着半截玄铁桩，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枚完整的圣莲种子，种子表面的纹路，正与苏瑶掌心的光韵产生共鸣。
“还有救。”楚墨跃下莲台，将光珠嵌入共生契的凹槽。淡金色与灰黑色的光芒瞬间蔓延，那些紫黑色的气脉光痕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地脉本源特有的淡金色。当光芒包裹住李明的身体，他插在胸口的玄铁桩突然寸寸碎裂，嘴里溢出的黑血中，竟混着几片圣莲的花瓣。
莲台缓缓升出坑洞时，楚墨回头望了一眼废墟。夕阳正沉入远处的山峦，给残破的枢纽镀上一层悲壮的金边。他知道，灵渊的满目疮痍之下，仍有未曾熄灭的火种——就像李明紧握的圣莲种子，像阿星手环里的阵图，像每一个在废墟中悄然萌发的嫩芽。
风再次吹过，这次不再是呜咽，而是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生机。苏瑶怀里的阿星轻轻哼唧了一声，李明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握紧什么。楚墨望着远方逐渐亮起的星子，突然握紧了林风与苏瑶的手，三人掌心的光韵在夜风中交织，像是在为这片废墟，许下一个重生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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