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国满脸感激，一把就攥住了老张的手，使劲儿晃了晃，道：
“老张，真是太感谢你喽！要不是你伸手拉我一把，我真不知道该咋整咯。”
总不能坐火车回去，然后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三吨东西吧，那估计立刻会被拉去切片了！
老张笑笑：“莫来头莫来头，丁丁儿大个事！你救嘞是我们陈排长，那逗是我嘞再生父母！要不是陈排长紧倒把我从战壕头背出来，我嘞手杆都遭炸飞一匹，哪还有二跟你摆悬龙门阵嘞机会嘛！”
厂长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他们俩话，心里头的疑虑就跟那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他实在憋不住了，开口问道：
“赵振国，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就认识这人了，还提前就把船给安排好了？”
赵振国还没来得及开口呢，老张倒先话了。
长期跑船的张良也是个老江湖，脑子转得比风车还快，早就想好了托词：
“我们嘞根根儿在宜宾，公社嘞船队要拖货跑汉口，顺带脚逗帮振国兄弟搭把手撒……”
厂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赵振国和老张身上转，半信半疑的，心里那疑虑就跟野草似的，咋除都除不干净，老觉得是被赵振国这子给算计了。
他脖子一梗，硬邦邦地道：“我要看看老张的证件，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赵振国一听，愣了一下，心里直犯嘀咕：“嘿你个郭厂长，没完没了了还？”
不过他反应快，脸上立马堆满了笑，拉着厂长的手，嘴里跟抹了蜜似的，一个劲儿地道谢：“郭厂长，您这大恩大德，我可记心里头咯！”
着，趁厂长不注意，手腕一翻，就把手表给解了下来，直往厂长手里塞。
厂长瞅着这块表，眉头皱得跟麻花似的，啥杂牌子表啊，见都没见过。
他手一摆，把表推了回去，梗着脖子嚷嚷：“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我今非要看看他的证件不可！”
后来老爷子访日之后，这款表正式进了中国市场，厂长才知道自己当时错过了啥宝贝，肠子都悔青咯。
赵振国觉得这厂长怎么这么难缠，要不拿京城的关系吓吓他，没想到张良扯着嗓子朝船上吼了一嗓子：“水生，把咱的介绍信拿出来，给这位干部瞅瞅！”
赵振国这才知道，人家张良早有准备。
船上有人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过了几分钟，“噌”地蹦下来个黑黢黢的年轻伙子，手里攥着张纸，递给了张良。
张良接过纸，没话，在厂长眼前晃了晃，跟显摆宝贝似的。
厂长这下没话了，人家确实是宜宾下面一个渔业公社的，去汉口是有正经工作的。
他吧嗒吧嗒嘴，心里头那股子劲儿一下子就泄了，还能啥呢，只好认栽咯！
——
临要上船那会儿，赵振国偷偷凑到来师傅耳朵边，嘀嘀咕咕起褥子底下藏钱的事儿。
来师傅一听，眼睛“唰”地一下瞪得溜圆。
这子，主意咋就这么正呢！又是偷偷留钱，又是把酒窖里那两坛好酒给搬走，还打着他的旗号请厂长吃饭，惦记上窖泥了。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事先啥都不知道，嘿，想来是来勇没少在背后给他使力气哟！
来师傅哪儿晓得，来勇从赵振国那儿得了不少好处，自然乐意帮赵振国的忙。
——
老张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船上“呼啦”一下下来六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二话不，抬着酒坛子就往船舱里去。
赵振国也跟着进了货仓，想瞅瞅情况。
张良办事儿就是稳当，那两坛酒被张良用麻绳交叉着捆得结结实实，稳稳当当地固定在船体龙骨的位置上。
赵振国跟船员自己想再仔细瞧瞧，让他们先出去。
船员们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谁有空在货仓里多待啊，一个个都麻溜地出去了，解开缆绳，发动起发动机…
张良坐在舵轮前，稳稳地控制着船的方向。
可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船的配重好像不太对劲，有点偏。
赵振国那两坛酒，再加上一坛窖泥，差不多有三吨重，这条船载重六吨，他提前可是仔细算过配重的，按不该这样。
可这感觉就跟闪电似的，“嗖”地一下就没了。
张良也没往心里去，寻思着等一会儿腾出手来，去货仓瞅瞅，不定是哪个子偷懒，没把赵振国的货固定好。
从货舱里出来，赵振国和宋婉清站在船头，朝着厂长和来师傅挥手告别，扯着嗓子喊：
“厂长、来师傅，多谢你们送我们这一趟！等我们回去研究出成果了，一定请你们来尝尝鲜！”
厂长嘴角使劲儿往上扯了扯，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好的，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厂长心里憋屈，总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巴不得别再跟赵振国打交道了。
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管住自己的嘴，少喝酒，再也不能喝酒上头，干出这种糊涂事儿了。
丁正明还真怕赵振国热闹了厂长，自己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可没想到厂长哪怕是气成河豚了，也没咋滴自己...
——
江风呼啸着掠过江面，船身在波涛中微微起伏，待船开稳后，张良便迈着略显急促的步伐返回货舱。
货舱里弥漫着一股潮湿且带着淡着腥味的气息，昏黄的灯光在头顶摇曳不定，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赵振国的三样货物上。
他发现固定酒坛子的绳子明显被人动过了，这绳结，不是他之前打的那种，而且这酒坛子的颜色不太对。
“不应该啊…”张良喃喃自语道，心中满是疑惑。
这俩酒坛子每个都分量十足，搬运起来都十分费劲，是一个叫来勇的伙子一大早开着拖拉机送来的，怎么会...
张良怒吼：“谁进货舱了？”
还没等张良问完一圈人，赵振国就自己招了，“我！”
可张良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水生就从外面急匆匆地跑来了，“老大，马上到斗笠子滩了，你快出去掌舵吧！”
斗笠子滩位于泸州下游，枯水期航道狭窄，礁石露出水面，属于一级高风险水域。
“快带着弟妹回生活舱，别出来。”张良朝赵振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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