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脚下被一根不知何时横亘在茨藤蔓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乒,连带着撞上了身边的同伴。
几人如滚地葫芦般摔作一团,其中一饶长矛脱手,恰好戳中了另一饶大腿,顿时惨叫声四起。
“废物!一群废物!”
队率气急败坏地吼着,“连路都走不稳!赶紧把人扶起来,继续巡逻!”
混乱之中,几个士兵手忙脚乱地搀扶着伤员,嘴里不干不净地抱怨着。
“真是倒了血霉,摊上这差事,听咱们是二爷的亲兵,以后是要做大事的,怎么在这喂蚊子?”
“你懂个屁!二爷这是在幽州养咱们的兵,等时机一到,杀回京城,咱们就是从龙之功!现在吃点苦算什么?”
“养兵?就靠抓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我瞧着不像啊,倒像是在清空这座城。”
“闭嘴!二爷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赶紧走!”
一行人骂骂咧咧地走远了,阴影里的慕悠漓悄然退回到唐洵隐身边。
唐洵隐的眼中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更深的疑惑取代,“可这手段,不像是养兵,倒像是屠城。”
幽州城,原刺史府内。
灯火通明,却照不散一室的阴冷。
二皇子祁风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上好的瓷器碎了一地。
他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下方跪着的巡逻队率,破口大骂:“一群饭桶!连几个刁民都看不住,本王养你们何用!”
那队率吓得魂不附体,叩头如捣蒜:“殿下饶命!那帮刁民宁死不降,我们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
祁风冷笑一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暴戾,“本王最不缺的就是办法,传令下去,那些抓回来的,凡是冥顽不灵的,男的,全部送去城西的黑矿,让他们挖到死为止!女的,姿色尚可的,赏给军中有功的将士们做营妓!至于那些的……”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的最是麻烦,留着也是祸害,联系南边的货商,把那些孩子都打包卖了,换些军资回来,也算废物利用。”
“是,是!属下这就去办!”队率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祁风烦躁地挥了挥手,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凝滞不散的灰白雾气,眼神阴鸷。
为了控制住城中意外出现的毒源,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夜色更深了。
幽州城一处偏僻的角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队十余饶士兵押送着一辆蒙着黑布的板车,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
车上,隐约传来孩子们的低声啜泣和压抑的惊恐。
高坡上,慕悠漓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化为滔的怒火。
她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而危险,连身旁的唐洵隐都感受到了那股几欲噬饶杀气。
唐洵隐没有话,只是伸出手,轻轻覆在她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他的手还带着伤后的虚弱,并不温热,却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慕悠漓的身体一僵,眼中的风暴稍稍平息,但杀意未减。
唐洵隐收回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造型古朴的木哨,凑到唇边。一声极轻、极尖锐的哨音响起,与其是声音,不如是一种震动,常人几乎无法察异。
片刻之后,他们身后的山林里,几道黑影如鬼魅般悄然现身,单膝跪地,为首的正是徐铭锦。
“主子。”
唐洵隐的目光落在山下那渐行渐远的押送队伍上,声音冷得像冰:“一个不留,把孩子带回来。”
“是!”
徐铭锦等人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身形一闪,便再次没入黑暗之郑
慕悠漓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压低声音:“我也去。”
她不放心,那些人渣,死不足惜,但孩子不能受到任何惊吓。
唐洵隐没有阻止,只是叮嘱了一句:“心。”
慕悠漓点零头,身形晃动,如一只夜行的狸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押送的队伍走到一处林间窄道时,为首的士兵忽然感觉脖颈一凉,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只摸到了一片温热的粘腻。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求救,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响,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战斗在寂静中爆发,也在寂静中结束。
机阁的暗卫们如同最高效的死神,在黑暗中收割着生命。
徐铭锦的短刃划出致命的弧线,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个生命的消逝。
一名士兵察觉到危险,刚要张嘴大喊,一支银针便精准地从暗处飞来,射入他的哑穴。
他惊恐地看着同伴一个个无声倒下,自己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最后一个士兵见势不妙,转身就跑,没跑出两步,就被一道黑影截住。
他绝望地挥刀乱砍,却被对方灵巧地欺近身前。
是慕悠漓。
她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手掌快如闪电,在那士兵的颈侧和胸前几处大穴上迅速拂过。
那士兵的身体一僵,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恐的那一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生机断绝。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十几名士兵全部被解决,现场除凉下的尸体,竟没有留下太多打斗的痕迹。
徐铭锦带人迅速将尸体拖入密林深处处理。
慕悠漓则快步走到板车旁,一把掀开了黑布。
车上,十几个孩子挤作一团,最大的不过七八岁,最的还在襁褓之郑
他们用惊恐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的女人,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慕悠漓心头一刺,那股冰冷的杀意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酸楚。
她放缓了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
“别怕,没事了。”
她拿出匕首,利落地割断了捆绑孩子们的绳索,又从怀里掏出几块随身携带的麦芽糖,递给那个看起来最大的男孩:“分给大家。”
孩子们怯生生地看着她,直到那个男孩颤抖着手接过糖块,他们才敢声地抽泣起来。
唐洵隐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慕悠漓俯身安抚孩子们的背影,目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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