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之中灯火通明，学子们考的是试，其实为的是自己的未来。
而乾清宫也是恍若白昼，帝王与臣子掌灯夜论，为的是帝国的未来。
魏国公徐辉祖，郑国公常升，曹国公李景隆，颍国公傅让，京营总兵官平安，安远侯王德，安陆侯吴复，长兴侯耿炳文....
参与临时御前会议的群臣愕然发现，大明朝这些武人们今日怎么来的这么齐刷？
“皇上又要打仗？还他妈打谁呢？内政如今还没平复呢！江南各地闹腾的苗头一比一旺，还要打仗？”
文臣们心中想，其实武官们心中也在想。
“深更半夜的，这么老些人来什么事呀？”
所以，无论是文武大臣们，都在偷偷打量着宝座上皇帝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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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朱允熥从大臣们进来，行礼之后赐座开始，就一直拿着手里的奏折，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
“我这只蝴蝶翅膀到底还是改变了历史的走向，许多本该日后发生的事，居然提前了！”
“这是广西布政司的八百里加急！”朱允熥晃晃手中的奏折，示意在旁侍立的邓平，传给大臣们看，“安南，乱了！”
“我他妈就是要揍安南！皇上从来都是有仇不隔夜！”李景隆给了傅让一个眼神。
后者回了一个眼神，含义是，“这么快？不是等几年吗？”
李景隆再回一个眼神，“皇上是要等，可万一安南不按套路出牌呢？”
傅让沉思片刻，微微点头。
打就打呗！ho怕ho?
大明朝开国三十年，哪年不打仗？
不打仗我们这些武人都他妈喝西北风去！
京营的将士们听闻那些从九边裁撤下来的边角碎料，在缅地抢得.....捞得沟满壕平早就眼珠子通红了！
再，好几年没把京营拉出去打仗了！养兵么，就得时不时的让他们吃肉喝血。不然狼全他妈变成狮子狗了，白费粮食！
折子在群臣之间轮乱传动，看完之后每个人都脸上的神色，各不相同。
有的皱眉思索，有的暗中咬牙，有的义愤填膺，有的摇头叹气.....
大概是因为朱允熥对安南的刻薄，他训斥安南的圣旨，引起了安南陈姓王族跟权臣黎季犁之间彻底撕破脸。
陈姓王族想要借朝训斥之事，罢免黎季犁。
而后者则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纠结党羽废了安南之主。
废了不，还把人家全族一千多人都给杀了。
杀了之后为了表现其篡位的合法性，跟大明签订了一些列不平等的条约。
黎季犁本想着想低头做孙子，等稳定安南的局势之后，在跟大明嘚瑟。谁知朱允熥，准确的大明从来都是得寸进尺的性子。
你篡位，我当不知道！
你签约，赶紧给我落实！
但黎季犁既然是篡位的奸臣，自然一肚子花花肠子，表面答应，可私下里就是各种拖延。
他也定然感受到了大明对他的敌意，他也不是傻子。
那一条条条约，摆明了就是要捏住他安南的命门。
在拖延的同时也在安南国内大肆整军。根据安南的线人秘报，安南凡十五岁以上男丁，都要登记在册，以便于官府随时征眨
事实上即便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大明和安南都知道对方心怀鬼胎，但也没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大体上，双方还是维持着最后的底线。
大明在克制！
安南在退让！
可一件突发的事件，或许将会直接改写历史的进程！
因为黎季犁在屠杀陈姓王族的时候，偏偏有了漏网之鱼，一名陈姓王族的直系子弟，逃到了哀牢（老挝）。
正好今年大明派遣了使节出使占城和哀牢，在哀牢贵族的帮助下，这个人就通过大明使臣，给广西布政司送了信，给大明朝皇帝的信。
信中以大明藩国，安南陈王家族的名义，请大明王朝给他们陈族做主！
而且这封信，用的还他妈是血书！引得广西布政司不敢怠慢，八百里加急，跑死了好几匹马火速送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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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黎季......”
郑国公常升见无人话，就先开口道，“黎季....”
一听他这话，朱允熥就晓得常升这大老粗，应该是不认识那字，开口道，“黎季犁.....（mao)”
“嗯！”常升一愣，忽然噗嗤一笑。
朱允熥顿时眼睛一横，目光射了过去。
常升赶紧起身，低声道，“皇上，臣是没忍住。这姓黎的好歹也是一国权相，现在篡位成了国王了，居然叫这么个名字！”着，顿顿，声道，“鸡毛......”
“哼！”
朱允熥也笑了，黎季犁....黎鸡毛！
但御前会议，不是这些笑话的场合，他板着脸道，“你想什么？”
“这黎鸡毛篡位！乱臣贼子，人让而诛之！”常升开口道，“可是这姓陈的，也不是什么好人！”着，抬头道，“上一代安南王陈日焜.....在太祖高皇帝时，趁着中原板荡之际，发兵吞了广西北五县.....”
着，又顿了顿道，“当时正忙着跟鞑子决战，没功夫搭理他。事后他们倒是显得恭顺，连年送重礼，可吞下去的地方却没还回来....”
“这次跟咱们签了约，也是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到此处，他又看了朱允熥一眼，“臣还有个疑问，这陈姓的王族之人，到底是真是假呢？”
真假其实一点不重要！
如果大明需要，哪怕安南陈王的儿子都能给变出来。
如果大明不需要，就算是安南王复生也可以再杀一次！
但坏就坏在，这个王子应该是真的！
因为是哀牢贵族帮着转交的信，若大明置之不理，那哀牢占城等国会怎么想？
嗯！
平日我管你叫爹！结果真用着你的时候你爱答不理装不知道！
可现在，真不是出兵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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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茹瑺一直沉思，直到此刻才开口道，“安南是要打的！国朝开海在即，安南连接我大明海外中南半岛，得安南则占城，暹罗，真腊，满剌加，苏门答腊，爪哇，泥泞等国尽在我大明掌握之中！”
闻言，朱允熥微微点头。
茹瑺的话，直接道出了拿下安南的战略意义。
这些周边的藩国，如果全靠陆路攻击的话，大明朝再有两个国库也不够霍霍的！
“但现在不是好时机！”茹瑺继续道，“而且光凭所谓陈姓王族子弟的一面之辞，理由也有些单薄！”
户部尚书张紞也沉思许久，“老臣的意思是，先拖！”
朱允熥精神一振，“继续！”
“先给广西布政司回信，把这个陈性王族子弟待到广西查验真身！”张紞低声道，“不急，慢慢来，最好是走个三两个月的！”
“查验正身之后再给安南下诏训斥，黎贼既是安南陈王绝嗣他才登基为王，那这事就要给我大明个法！”
“这其中又加了一条，他的欺君大罪！这么一来二去的，慢慢来就是一年半载！而在对我朝撒谎的同时，那黎贼也势必在安南横征暴敛，以至于民怨沸腾！”
“打！”张紞捋了下胡须，“是一定的！胜也是必然的！不打则以，五万人不行那就十万人，十万人不行就二十万人，打他个三年五载，只要国库有钱就都不是问题！”
“老臣所担忧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朱允熥所有所思，“你是打下安南以后！”
“是！”张紞道，“既然今日能冒出一个陈姓子弟，那打下安南之后，会不会也有其他王族之人冒出来？高丽已归附数年，却也连年民乱横生！”
老臣就是老臣，直接到了根子上。
历史上的安南，就是在被明朝征服之后，隔三差五就冒出来个陈姓的皇族作乱，才使得那片土地始终跟大明不能融为一体。
“先把这人弄到京师来！”朱允熥点点桌子，而后忽然坏笑，“另，给安南黎季犁下旨，问问他到底是安南王绝嗣还是他篡位杀主？”
闻言，群臣都是不怀好意的一笑。
问什么？
问的含义背后，是让你黎季犁心因为心怀鬼胎，开始滥杀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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