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远听得头大。
这种鸡毛蒜皮的土地边界纠纷，在农村最常见，也最难断。
公公有理，婆婆有理，往往牵扯到陈年旧账，实在无法断出个是非黑白。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
赵承渊、苏沐风和侯岳三人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赵承渊更是瞪大了眼睛，这种乡下人为了一点儿地争得面红耳赤的场景，在他王府里简直闻所未闻，觉得既新奇又有点鄙夷。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刚被喊过来的里正提高声音，压下了两饶争执，“吵能吵出个结果来？”
“远，你是干大事的人，别理会这两个婆娘，这事儿交由我来办就是了。”
顾洲远问道：“二爷爷您来得正好，王婶跟赵婶家的地界，地契上没有详细数据吗？”
顾里正摆摆手：“契书上写了也没啥子用，当初量田的时候，两家地中间都是要留一道沟，防止后面扯皮。”
“但是时间一长，村民们都会慢慢把地沟给模糊了，要我，两家都别争，各自退后半尺，把那一尺地沟给留出来。”
这是典型的各打五十大板的判案做派，村子里调解一般都是这个路数。
可王婶子哪里肯听？她跳着脚道：“地沟本来就被赵婆子家给占了，我凭啥要再让半尺地？”
赵婆子闻言也不答应了：“我也不让！她家按原来的老墙垒坯子一点事儿没有，非要占我家麦地，我又凭什么让地出来？”
姑地摇头：“二爷爷，当初量地办田契的时候，没有埋界石吗？刨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里正道：“界石是埋了，但是她们两家都认定自家没有过界，不让刨啊。”
王婶道：“你界石明明在她家麦地里，非要我把墙推倒找界石，远你来评评理，换你愿意吗？”
赵婆子冷哼一声：“挖坏我家的麦子你来陪吗？”
赵承渊在旁边看得有些不耐烦：“啧，为半尺地吵成这样，至于么？赔他点银子不就完了？”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算个事儿。
苏沐风微微摇头，低声道：“王爷您这就不懂了，乡里乡亲，寸土必争，争的未必是地，是口气，是理。”
顾洲远心里叹气，这又是一个糊涂账。
他一忙不完的事情，哪里有功夫去处理这等鸡毛蒜皮的事？
他直接开口道：“先在赵婶子家麦地边上往里刨界石。”
赵婆子面色一变，正要开口抗议。
就听顾洲远继续道：“如果一尺范围内找不到界石，到时候毁坏了多少麦子，我来赔！”
“地里挖一尺找不到，就推王婶家的院墙！”
他话音一落，王婶跟赵婆子都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既然你们俩都笃定自家没越界，那远所的确实是最好的办法。”里正在一旁点头道。
王婶深吸一口气，拍着胸脯道：“好，我心里有谱，全听远的！”
赵婆子眼珠子转了转：“为啥不先拆她家的墙？”
“你们放心，”顾洲远朗声道，“不管动谁家的地，只要发现挖错了，我来赔银子，一两银子，当然，要是谁家确实是过界了，那赔偿就没有了！”
王婶一下子跳起来道：“远，你先在推我家的墙，在我家这边儿找找看！”
一两银子呀，足足抵得上村里人一个月的工钱。
不过就是拆墙重新垒一遍罢了，这买卖也太值了！
跟王婶这边的激动不一样，赵婆子讷讷不出话来。
众人一看，哪里还不明白到底谁在扯谎。
王婶像是生怕先在赵婆子家麦地里挖出界石，抢着开始把墙上的土坯往下搬着。
顾洲远嘴角微抽，赶忙阻止道：“王婶别急，还是先挖麦地吧！”
这情况，摆明了赵婆子占地了，拆墙等于做无用功。
赵婆子还想挣扎，被刚赶过来的赵二狗给拉住了。
“远怎么，咱就怎么做！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着，他撩起铁锹，跟巡逻队的人一起，在估摸着界石所在的地方挖了起来。
果然离新院墙半尺多的地方，寻到帘初埋下去的界石。
赵婆子此时一句话也不出来，其实占没占地她心中有数。
只不过农村就是这样，撒泼打滚，最后总能占些便宜。
没想到今这招不管用了。
“那个……远，我的墙也扳了一些……”王婶扭捏道。
顾洲远伸手入怀，掏出一两碎银子扔给了王婶：“好的赔你的银子。”
王婶一伸手麻利地接过银子，喜笑颜开道：“谢谢远，那婶子我就收下了？！”
前后不过也就拆了不到十块土坯，就得了一两银子的好处。
她从未觉得赚钱是这般容易的。
赵婆子期期艾艾道：“那个，我家的麦子也被毁了，应该也赔我一两银子才是。”
“想屁吃呢！”顾里正瞪眼道，“你霸占别人家的地，还想要银子？没让你赔钱出来就算好的了！”
赵婆子翻眼道：“那我也不知道啊，那地界都埋土里了，我又没有透视眼！”
赵二狗恼道：“阿娘你能不能消停些，我这还在酒坊里干活呢，为了你这事儿还专门请了假，再耽误下去，这个月的全勤奖都要被扣了！”
“界石为界，两家各往后退半尺，再有故意占地的，我把他拉到黑名单里去！”顾洲远开口道。
两家人顿时噤若寒蝉，这黑名单可上不得。
村里有那等品格不好的人，都被顾洲远记在了黑名单上。
只要上了黑名单，那肥皂工坊、酿酒厂、纺织厂、建筑工地那些能挣工钱的地方将全都拒收。
这无异于把铁饭碗给扔了。
所以顾洲远这警告比喊打喊骂还要管用。
赵承渊饶有兴致道：“没想到你整治这些村妇还挺有招的。”
“对了，我能不能去苏汐月教书的地方看看？真想不到，那丫头片子竟还能给缺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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