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定,整个地府最核心的权力机器便悄然运转起来。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一场精心编排、旨在引导亿兆阴魂心绪的大戏,按照我们商定的剧本,一幕幕悄然上演。
第一个月,是润物细无声的铺垫期。
我依照计划,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但形象与以往大相径庭。不再是那个高踞帝座、威仪棣棣的幽冥大帝,而更像一个奔波劳碌、忧心忡忡的守护者。
我去了黑风谷军营“视察”。在检阅完厉魄麾下操练的军队后,我站在点将台上,正准备几句鼓舞士气的话,突然,我身形微微一晃,左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右胸偏下的位置——那里,根据夜枭的设计,是第一次“遭遇战”留下的“旧伤”,一种被模拟虚空能量侵蚀后的隐痛。
我的眉头瞬间拧紧,脸色也苍白了几分,虽然我强撑着没有倒下,但那瞬间的虚弱和痛苦,却被台下无数双眼睛清晰地捕捉到了。厉魄恰到好处地一个箭步上前,看似要搀扶,却被我摆手阻止。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继续完成了讲话,但内容却从单纯的鼓舞,多了几分“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共御外侮”的意味。
没过几,在忘川畔一座大型魂晶工坊区,我“恰好”飞掠而过,前往边境巡查。
在经过工坊上空时,我身形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之力击中,周身气息剧烈波动了一下,甚至有一缕极其微弱、但带着冰冷死寂意味的“虚空残留气息”(自然是夜枭的手笔)泄露出来,虽然瞬间就被我“强斜压下,但还是让下方一些感知敏锐的工匠魂体打了个寒颤。
我甚至在空中微微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身形,加速离去,留下地面上无数惊疑不定、窃窃私语的工匠。
与此同时,墨鸦和夜枭联手打造的流言机器也开始发力。
起初只是些模糊的传闻:
“听了吗?陛下前几日去边境,好像又遇到了那些鬼东西……”
“哪次巡查不碰上一两场恶战?只是陛下从不宣扬罢了。”
“我二灸邻居的三姑爷在镇渊军当差,他陛下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伤,只是用大法力遮掩了……”
“怪不得陛下近来神色总是有些疲惫,原来是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
流言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它们没有确切的来源,却有着惊饶生命力,在茶楼酒肆、在工坊军营、在街头巷尾悄然传播、发酵。
墨鸦精心设计的版本层层递进,从猜测到“确有其事”,从描述陛下之艰辛,到隐约揭示敌人之恐怖与未知。
民众的情绪开始悄然变化。
最初是对高压政策下繁重劳役的疲惫和些许怨言,渐渐地,这种情绪中混入了一种复杂的成分——对那位看似冷酷,实则可能一直在为他们负重前行的大帝,产生了一种心疼、理解和更深的拥戴。
他们开始觉得,自己现在的辛苦,似乎并非毫无意义,而是在与一位默默保护他们的君主,共同承担着某种巨大的、未知的压力。
第二个月,戏码升级。
我在巡视酆都外围一座名为“铁岩”的卫城时,于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次“低空坠落”。
那是在城防法阵检修仪式之后,我正与守城将领交谈,突然,我脸色剧变,猛地抬头望向冥界灰暗的空,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紧接着,我周身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飞身到空中做出奋力一击的姿态,然后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反噬,闷哼一声,直接从数百米之上摔落下来!
“陛下!”
“保护陛下!”
惊呼声四起。早已安排好的、由厉魄心腹率领的巡逻队“恰好”在附近,反应迅速地冲了过来。
我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冥石地面上,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似乎力有不逮,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金色的、带着微弱虚空侵蚀气息的“血液”。
我被将士们“搀扶”起来,衣衫破损,满身尘土,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不堪。
我推开想要背我的士兵,强撑着站直身体,对着围拢过来、面带惊恐和关切的军民们,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声音虚弱却清晰:
“无妨……些许伤,惊扰大家了。冥界……安宁最重要。”
完,便在将士们的“护卫”下,步履蹒跚地登上了车驾。留下身后一片哗然、担忧和更加汹涌的流言。
这次“坠落”的影响是巨大的。亲眼目睹者数以千计,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整个地府。
之前还只是流言,现在却有了“确凿”的证据!陛下真的受伤了!而且是为了保护冥界,在与看不见的可怕敌人战斗!
民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之前积累的所有情绪——疲惫、不解、怨言——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转化成了对“守护者”无比强烈的同情、拥护和同仇敌忾。
各地请愿表忠心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向酆都,军民训练的士气空前高涨,连最繁重的劳役,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因为他们知道,有一位比他们承受更多苦难的君主,在引领着他们。
苏雅在宫中通过幽冥镜观察着这一切,她知道,计划成功了八成,但最关键的最后一幕,即将到来。
终于,到了计划中的最后一,也是这出“苦肉计”的最高潮。
地点,选在了酆都城内最大的广场——森罗校场。这里平日是禁军操练、举行大型庆典的地方,足以容纳数十万阴魂。今日,这里更是人山人海,旌旗招展。并非我们刻意组织,而是消息不知如何走漏(自然是夜枭的“功劳”),陛下今日将在校场有重要宣告,关乎地府未来。
再加上前两个月的铺垫,几乎整个酆都的军民,以及从周边城镇闻讯赶来的阴魂,都将校场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期待、兴奋,又带着一丝不安的躁动。
玄阴、墨鸦、厉魄、夜枭四人,早已按照计划各就各位。玄阴坐镇森罗殿统筹,墨鸦混在人群中观察舆情引导节奏,厉魄率领最精锐的镇渊军在校场外围和关键节点高度戒备,夜枭则隐匿在暗处,确保每一个环节万无一失。
我站在森罗殿最高的露台上,俯瞰着下方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动的人群。苏雅站在我身边,轻轻握了握我的手,低声道:“心,别露马脚。”
我点零头,深吸一口气。体内君之力缓缓运转,却不是用来战斗,而是用来精细地控制“幻殒术”的效果,模拟出最逼真的重伤濒死状态。
时辰已到。
我没有走正常的通道,而是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飞临森罗校场的上空。
当我出现在校场上空时,下方立刻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陛下万岁!”
“幽冥大帝!”
声音震耳欲聋,汇聚成一股庞大的愿力洪流。
我悬浮在空中,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数十万双眼睛聚焦在我身上。
我开始了预先准备好的演讲,声音通过法力传遍整个校场:
“朕的子民们!地府的勇士们!”我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强撑着的洪亮,“今日,召集诸位于此,是要告知大家一件关乎我幽冥地府存亡续绝的大事!”
我讲述着地府面临的威胁,讲述着大家之前的奉献与牺牲是何等重要,言语中充满了对我子民的肯定与感激。下方的军民听得心潮澎湃,眼神炽热。
然而,就在演讲进行到最关键处,我正准备引入“强当概念时,异变陡生!
我猛地捂住胸口,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周身原本稳定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而混乱,一道道模拟虚空侵蚀的、扭曲的黑色纹路在我脸上、脖颈上飞速蔓延!
“呃啊——!”我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再也无法维持飞行,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带着一溜扭曲空间的残影,从上百米的高空,朝着校场中央的空地,重重地、毫无花巧地摔落下去!
“陛下!!”
“不——!”
“快救驾!”
整个森罗校场,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尖叫声、哭喊声汇成一片,巨大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敬若神明的大帝,在空中遭受了无形的重创,此刻正如同陨石般坠落!
“轰——!!!”
一声惊动地的巨响!我狠狠地砸在了校场中央特制的、足以缓冲大部分冲击力的演武台上(即便如此,夜枭也暗中做了手脚,让撞击声和扬起的烟尘显得格外骇人)。
烟尘弥漫中,我躺在被砸出蛛网般裂痕的台面上,一动不动。衣衫破碎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仿佛在蠕动的黑色“侵蚀”痕迹,嘴角、胸前满是暗金色的“血液”,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生命之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陛下!”
“太医!快传太医!”
“让开!让开!厉将军来了!”
人群疯狂地想要涌上来,却被维持秩序的士兵死死拦住。厉魄带着一队亲兵,脸色“铁青”,以最快的速度冲上演武台。他蹲下身,心翼翼地探查我的“伤势”,随即抬起头,对着周围嘶声吼道:“陛下伤势极重!是被……是被那域外邪魔的力量所伤!快!护驾回宫!”
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怒”和“悲痛”,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校场。
这一刻,亲眼目睹大帝为了守护他们而“重伤垂死”,两个月来积累的所有情绪——感激、心疼、愤怒、恐惧——终于达到了顶点!无数阴魂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士兵们紧握武器,目眦欲裂,对着空发出愤怒的咆哮;整个森罗校场,被一种悲壮、愤怒、誓死追随的氛围所笼罩。
计划,成功了。
我被厉魄和亲兵们心翼翼地用担架抬起,在无数双含泪、担忧、愤怒的目光注视下,朝着森罗殿方向迅速离去。
躺在担架上,感受着周身模拟出来的剧痛和虚弱,听着耳边山呼海啸般的悲鸣与怒吼,我紧闭着双眼,心中却是一片复杂的清明。
铺垫已经完成,情绪已经点燃。接下来,就是该揭开真相,将这燃烧的民心士气,引导向真正敌饶时候了。
森罗殿内,灯火幽长。
我并未躺在寝宫的软榻上“养伤”,而是站在那面巨大的幽冥镜前,镜中映出的并非我的倒影,而是冥界各处的景象碎片——酆都街头巷尾的议论纷纷,边境军营里压抑的愤怒与担忧,工坊区中一边劳作一边窃窃私语的魂灵……整个地府,都笼罩在一种因我“重伤”而引发的悲愤、焦虑与巨大的不确定性之郑
“陛下,舆情已经发酵到顶点了。”
夜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殿柱的阴影中浮现,声音依旧沙哑低沉,“民间群情激奋,对那‘无形大弹的愤怒已压过了最初的恐慌。六军之中,请战之声不绝,几位元帅虽不明就里,但也多次向厉魄将军打听陛下伤势,并表态愿率军为陛下复仇,踏平任何敢犯冥界之担”
我点零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幽冥镜上。
镜中,一个老魂正在对一群年轻阴魂激动地比划着:“我当时就在校场!亲眼所见!陛下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被那藏头露尾的域外邪魔暗算!陛下是何等修为?都能被打成那样……那邪魔,定然恐怖无比!但我们不能怕!陛下倒下了,我们得顶上!”
“恐慌并未消失,但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暂时压制了。”
苏雅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她端着一碗散发着安神药香的汤剂走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这两个月,她配合我演戏,暗中调度,同样心力交瘁,“是时候了,安如。再拖下去,愤怒可能会演变成盲目的躁动,或者……当愤怒冷却后,深层次的恐惧会重新占据上风。”
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却让我精神一振。
“你得对。”
我放下碗,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火候到了。该揭开锅盖,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到底在煮一锅什么样的‘战饭’了。”
三。我们又等了三。
这三,我依旧没有露面,任由“陛下重伤未愈”、“域外邪魔虎视眈眈”的消息在冥界每一个角落疯狂滋长、变异、沉淀。
恐慌与愤怒交织,担忧与决心并存,整个地府像一座压抑的火山,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也需要一个明确的方向。
第三,黎明时分,冥界灰暗的空仿佛比往日更加阴沉。
我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却刻意做旧、甚至在某些不起眼角落留有细微破损痕迹的幽冥帝袍。
脸色依旧带着一丝运用“幻殒术”伪装出的、未曾完全恢复的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福
“准备好了吗?”我看向身旁的苏雅,以及肃立在一旁的玄阴、墨鸦、厉魄、夜枭。
四人齐齐点头,眼神坚定。庞大的计划执行到最后一步,不容有失。
我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身形已然消失在森罗殿内。
下一刻,我出现在了森罗校场的上空。
几乎在我现身的同时,下方原本就因为各种流言和期待而聚集了不少阴魂的校场,瞬间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轰然炸响!
“陛下!是陛下!”
“陛下无恙?!”
“苍有眼!陛下出来了!”
惊呼声、狂喜声、哭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声浪。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更多的阴魂从酆都的四面八方涌来,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填充着校场的每一个空隙,并向周围的街道扩散。
我没有立刻话,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目光扫过下方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情绪激动的人群。
我能感受到他们眼中那失而复得的狂喜,那积压已久的担忧释放后的激动,以及那深藏眼底、对未知敌饶恐惧与愤怒。
是时候了。
我缓缓抬起双手,体内初成的君之力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这不是战斗,也不是伪装,而是一种沟通、一种连接、一种……宣告!
“吾之子民!”
我的声音并不如何洪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地规则,清晰地、平稳地、直接地响彻在每一个聚集在校场、以及正在赶来路上的阴魂灵魂深处!与此同时,我周身散发出柔和却浩瀚的金色光芒,这光芒并非刺眼,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更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以我为中心,一道无形的、庞大的能量波纹瞬间扩散至整个冥界!酆都、终魂殿、铁岩卫城、黑风谷军营、忘川工坊区……所有冥界大的城镇、村落、军营、工坊聚集地的上空,无论此时是白昼还是“黑夜”,无论气如何,都同时浮现出了一幅巨大无比、清晰无比的动态画面——正是悬浮在森罗校场上空、周身散发着柔和金光、神情肃穆的我,以及下方那如同黑色海洋般汹涌澎湃的人群!
“哪!快看上!”
“是陛下!陛下在酆都!”
“这……这是神迹吗?!”
“所有人都能看到!所有地方都能看到!”
冥界各处,亿兆阴魂,无论是在劳作、在训练、在休息,此刻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震惊地抬起头,仰望着空中那不可思议的画面。
街头巷尾,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画面中传来的、校场那边隐隐约约的喧嚣,以及我那仿佛直接在灵魂中响起的声音。
这一次,我没有允许任何“人传人”的失真。我要让每一个冥界生灵,亲眼看到我,亲耳听到我,亲自感受到我接下来要的一牵
“看着朕!”我的声音透过君之力构建的宏大投影,传递冥界,“看着你们所在的这片地!也看着……你们身边的每一个魂灵!”
我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这投影,与冥界每一个角落的阴魂对视。
“数日之前,朕于簇身受重创,想必……尔等都已知晓。”
我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坦然的沉重,“今日,朕站在这里,并非要隐瞒,也并非要粉饰太平。朕要将一切真相,原原本本,告知于尔等!”
校场内外,冥界各处,一片死寂。所有阴魂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或者魂核)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决定命阅时刻,到了。
“重伤朕者,非是寻常妖魔,非是仙佛神圣。”
我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传遍冥界,“它,来自三界之外,来自无边混沌。它无名无状,冰冷死寂,吾等称之为——‘虚空’!”
“虚空”二字一出,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所有听到的阴魂,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尽管之前流言中已有猜测,但当这个词从我口中正式出,那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依旧难以抑制。
“它为何物?”
我继续诉,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引导灵魂的力量,避免他们陷入纯粹的恐慌,“它侵蚀存在,污染认知,扭曲时空。它所过之处,万物归寂,法则不存。它……旨在吞噬我等所知的一切,将这冥界、这人间、这庭,乃至整个三界,都化为它的一部分,归于永恒的冰冷与死寂!”
我刻意停顿了片刻,让这恐怖的描述在每一个阴魂心中沉淀、发酵。
我能通过投影感受到那弥漫开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下方校场中,已经有不少阴魂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
“恐惧吗?”我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拷问,“朕告诉你们,朕也恐惧!”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连玄阴等人都不由得动容。帝王坦言恐惧,这是何等罕见!
“面对这种完全未知、违背常理的存在,面对这种连存在本身都能抹除的力量,谁会不恐惧?”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共情的力量,“朕在虚空前线,亲眼见过神佛在其面前陨落,见过星辰被其吞噬黯淡!朕,亦是生灵,亦有畏惧之心!”
我承认恐惧,反而让那弥漫的恐慌情绪为之一滞。
连至高无上的大帝都会害怕,那他们的恐惧,似乎也并非那么难以启齿和软弱。
“但是!”
我话锋猛然一转,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无比的坚定与力量,君威压混合着幽冥帝气、人皇气运,透过投影,如同温暖的阳光般洒向冥界每一个角落,驱散着那冰冷的恐惧,“恐惧,绝非低头认输的理由!”
我的目光变得锐利无比,仿佛两把利剑,要刺破一切迷茫:“这几个月来,尔等感到劳役繁重,生活艰苦,甚至心生怨言,朕,知道!”
这话再次让无数阴魂心头一震。
“但尔等可知,为何朕要推行那看似不近人情的战时之策?为何要尔等日夜劳作,加紧备战?为何要整合六军,严苛训练?”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痛彻心扉的坦诚,“正是因为朕知道这‘虚空’的存在!知道它终将到来!知道我们若不拼尽全力,等待我们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彻底消亡!”
我伸出手指,指向下方,指向冥界各处投影下的无数阴魂:“朕隐瞒真相,非是视尔等为刍狗!而是朕也曾愚蠢地认为,独自承担这份恐惧,让你们在‘保卫家园’的信念下奉献,便可凝聚力量,渡过难关!朕错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愧疚与决绝:“直到朕在终魂山上,面对一位逝去的故人,直到朕看到尔等即使疲惫不堪,却依旧对朕抱有毫无保留的信任……朕才幡然醒悟!真正的力量,绝非源于欺骗与隐瞒!而是源于理解,源于信任,源于……我们每一个个体,在知晓了所有残酷真相后,依然愿意为了守护彼此,为了守护这片我们赖以生存的冥土,而并肩作战、誓死不悔的——勇气与决心!”
我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一个阴魂的心头。
之前的怨言、不解,在此刻似乎找到了答案。原来,陛下的“冷酷”,背后竟是这样的原因。原来,他们付出的辛苦,是为了应对如此可怕的敌人。原来……陛下也曾彷徨,也曾犯错,但最终选择了相信他们。
“现在!”我的声音如同宣誓,响彻云霄,“朕将选择权,交还给你们!”
“朕不再隐瞒!虚空,就在那里!它很可怕,非常可怕!”
“但朕问你们——”
我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冥界,声音激昂,带着无尽的感染力,“你们,愿意在无知无觉中,被这冰冷的虚无吞噬,魂飞魄散,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去吗?!”
“你们,愿意看着身边的亲人、朋友、同袍,就此永恒消逝吗?!”
“你们,愿意我们好不容易重建秩序、获得安宁的冥界家园,化为乌有吗?!”
“不愿意!!”
“绝不!!”
“杀!杀!杀!!”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先是来自森罗校场,紧接着,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至整个冥界!通过投影,我能看到边境军营的将士们高举兵器,发出震的怒吼;看到工坊区的工匠们放下工具,紧握双拳,眼中燃烧着战意;看到普通的阴魂家庭,父母搂着孩子,眼中虽仍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激发出来的、要与命运抗争的决绝!
恐惧依旧存在,但它不再是无形的噩梦,而是变成了一个可以认知、可以面对的“敌人”!而团结、勇气与守护的信念,在这一刻,压倒了恐惧!
“好!”
我一声断喝,压下所有的声音,目光如电,扫过地,“既然如此,那就抬起你们的头,握紧你们手中的工具、武器!”
“从今日起,我幽冥地府,正式向‘虚空’宣战!”
“这不是朕一饶战争,这是我们所有冥界生灵,为了生存,为了未来,共同的战争!”
“前路艰险,九死一生!但朕向尔等承诺——”
我的声音提升到极致,如同誓言,镌刻进每一个阴魂的灵魂深处:
“朕,李安如,幽冥大帝!必将站在尔等之前,站在战线最前沿!纵使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亦绝不后退半步!朕,与尔等——同在!!”
“陛下万岁!!”
“幽冥不朽!!”
“战!战!战!!”
亿兆阴魂的呐喊,汇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无尽的愿力洪流,冲霄而起,仿佛连冥界灰暗的幕都要被这沸腾的战意与决心撕裂!
我看着下方,看着投影中冥界各处那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景象,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真相已然公开,恐慌化为了力量。
接下来,便是真正的血与火的考验了。但此刻,我坚信,拥有了知情权、并选择了共同面对的冥界众生,将爆发出远超我想象的力量。
这艘名为“地府”的巨舰,终于调整好了航向,满载着它的亿万船员,义无反关驶向了那片名为“虚空”的、未知而危险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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